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憑藉著對複合材料的專業,以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我們每天有1/3的時間需要枕頭先相伴。這也是身體、器官獲得休息的寶貴時刻...偏偏,我們卻很容易因為睡到不適合自己的枕頭,睡得輾轉反側、腰酸背痛,又或還沈浸在白天的煩惱、緊張明早的會議、害怕趕不及早上的飛機等等...讓我們的睡眠不夠優質、不夠快樂、沒有辦法快速入眠。

德行天下創辦人有鑑於過去開發各類生活產品的經驗,便想利用本身所長,結合各類複合材料的特性,投入枕頭開發的行列。

從枕頭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了解到一款枕頭的製作,除了要解決一般乳膠枕悶熱且不透氣的問題,更要同時兼顧到人體工學的體驗性,創辦人常說:「一個好的枕頭,支撐透氣兼顧,仰睡側睡皆宜,才能每天快樂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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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墨烯具有良好的強度、柔韌度、導電導熱等特性。它是目前為導熱係數最高的材料,具有非常好的熱傳導性能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好一顆枕頭。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最好的需求,即便現今許多的工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德侑實業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引進先進的加工技術,就是要給消費者最佳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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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乳膠材料,備長炭,石墨烯應用提高到更高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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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食為天   作者/王絢     《一》       夕陽落山,晚霞滿天,映照得大地一片殷紅。立秋已過,可暑熱還未退去,A廠家屬院門前的兩排壯碩的白樺樹聳拉著頭。兩棵樹之間套著一根黑色的橡皮筋,樹下放著兩個書包,一個粉色為底,繡著兩個可愛的小熊;另一個為淺藍色,畫著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跳橡皮筋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穿著校服,一雙白色的運動鞋,扎著的小辮正隨著她的蹦蹦跳跳一上一下的舞蹈;另一個小女孩短短的頭發,差不多大,蹲在一旁,手蹭著下巴,正盯著那正在舞動的橡皮筋。 楊勇低著頭,腳步拖拉著,皮鞋上幾處塵土,工作褲上有一塊又一塊老得幾乎洗不掉的油污,身上的背心已經濕透,可還是牢牢地扎在褲腰里。有力的右手正緊緊地攥著一件有點發黃的外套,左手手指間夾著半支煙,不時地猛吸一口,皺了皺眉,任由混沌的煙霧到肺里游弋了一圈,然后又狠狠地噴了出去。 “爸爸,下班了呀!”蹲著的小女孩站了起來,這個小女孩叫楊悅,正上小學二年級。“嗯,玩一會兒就回家吃飯。”楊勇抬了抬頭,不過并未放緩他的腳步,徑直往前走,在路的不遠處拐了個彎,走上了道路右側的家屬院樓梯。“我等會兒就回來!”小悅悅的聲音傳了過來,她也走向那個樹下的書包,也不知道楊勇有沒有聽到她的回答。 回家也沒怎么收拾,楊勇就直接從冰箱里取出了一瓶啤酒,幾口下肚,徹骨的冰冷直抵腸胃,身體里埋藏一天的疲憊再也無法隱藏,大腦意識一陣模糊,“安安啊,我在沙發上躺會兒。”可能還沒聽到回答,他就癱倒在了沙發上,沉沉的睡了過去。少頃,大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媽媽,我們晚上吃什么呀?”悅悅的聲音首先傳了進來,然后才一蹦一跳地進了門。“悅悅,小聲點,爸爸累了,正在沙發上休息呢。”楊勇的妻子叫陳安,圍著圍裙,正從廚房里走出來,兩年前她下了崗,就一直留在家里,管管孩子,做做飯,“把書包放好,我們娘倆先吃,給你爸留點就成。” 電視機里的一聲尖叫像是從夢中傳出來的,楊勇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頭枕的部分已經被冷汗浸濕得一塌糊涂,腰以下蓋著一張薄被,妻子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的另一端,一邊啃著瓜子,一邊看著電視。楊勇略微有點餓,抬頭看了看鐘,都要十一點了。“桌上還有些飯菜,將就吃了。”楊勇簡單地咽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他又回到了沙發上,一支煙又點著了,他緊鎖的眉頭松了松,喉嚨里動了動,頭上的青筋一現即隱,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吐出了四個字:“廠子垮了,我下崗了!”       A廠是國有企業,主要以生產汽車和修理汽車為主,廠很大,740多畝,生意一度也很好,每年生產幾十輛大客車,而且來來往往的司機需要修理,也只會到這個地方。這里的工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三頓不用發愁,如果愿意辛苦一點,加加班,還可以有一份不菲的薪水,一個人上班就可以輕松養活一家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城市好像變大了,各式各樣的修理店,又開張了各式各樣的4S店,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A廠的生意漸漸淡了下去,也不再出廠自己的客車了,前來修理的車輛越來越少,工人們越來越閑,起初大家覺得很輕松,慢慢地發現有些不對,于是謠言漸漸出現了,說是廠里要裁員,又說廠子要垮,可說著大家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廠子是國家扶持的,哪能說完就完。有些人覺得勢頭不對,走了,有的沒什么感覺,留下了,不過一年年下來,廠里的工人確實是越來越少了。楊勇在這里工作了十年了,近幾年的待遇是不怎么樣,但是他的身體和血液都幾乎和這個廠聯系在了一起,在廠里住,在廠里吃,要走,能到哪里去了,況且,他也不相信廠子會垮掉。 可是,該來的總會來,食堂的煙囪有一天早上不再冒煙了,廠里為了節省開支,積累資金,為轉型適應市場作最后一搏,貼出通告,要準備裁員了。 顯然,命運對于反應遲緩的人,總是會狠狠地推他一把,楊勇是這樣,廠子也是這樣,積累資金的最后一搏,沒有換來廠子的重生,只有在它跌進深淵之前,發揮出它的最后價值。于是,當天的下午,廠長在全廠大會上宣布,A廠這一片土地,已經被一家地產商拍下,這一片土地,會逐漸改造成商業街。這樣一來,A廠的倒閉,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大家對于這個消息,出乎意料,并未有太多的反對,或者沮喪以及驚訝,就像是很久以前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有的人早已預備了出路,可有的人還在彷徨,相同的是,大家都只是互相寒暄,彼此并未問起之后的打算。楊勇也是,互遞了幾支煙后,便匆匆的往家里趕了。 “早就想到有這么一天了。”妻子安安還比較樂觀,“咱們還年輕,又有力氣,看看能做什么,總不會餓死嘛。”可楊勇并不這么想,從十六歲起就在這里工作,一直以來穩定的工作使他早已沒有了破繭成蝶的勇氣,A廠不僅僅是他的單位,更是他的家,這里的每一個車間,道路,桌椅,就像是他的皮膚、毛發和血液一樣,現在突然硬生生地從他的身體上剝離開了。他的痛苦到了極點,似乎產生了一種主觀上的不真實感,仿佛這件事情并沒有發生過。腦子里不知道什么聲音嗡嗡作響,妻子后面再說的什么也沒有聽清,“嘿,有沒有聽我說話啊!”安安的聲音提高了八倍,楊勇渾身一個激靈,“嗯?”“我是說,廠外那條街上,有些燒烤的小攤,人還挺多,生意還不錯,我看這也容易學,要不我們弄個小車,也跟著試試。”妻子倒是憧憬起了以后的日子,可楊勇卻是一團亂麻,也來不急多想,就點了點頭。   《二》       日出日落,花謝花開,時間在機器的轟鳴聲中急促地趕路,高矮不一的塔吊一一地立了起來,把房屋變成了廢墟,又在廢墟上建起了高樓,轉眼間,蒼翠的綠茵間就矗立了一片片水泥森林。 不知不覺間,又到了立秋時節,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愣是一滴雨也沒下,立秋不退暑,一個月的火老虎還得到處亂竄。A廠的舊址處,除了幾棵梧桐和白樺樹還在堅守,其余的廠房車間早已不知去向,一棟棟嶄新的寫字樓門前,兩只大的石獅子昂首而立,西裝革履的人們進進出出。夜幕降臨,旁邊的商場燈火輝煌,酒店、電影院、超市、書店鱗次而立,霓虹燈也亮了起來,準備點綴這迷離的夜。 這一切繁華之后,大約兩百米,是一處有些暗淡的街市,每一個小小的門面上的白熾燈,僅僅夠照亮自己門面這一塊。街道長時間被油污浸染,已經黑黝黝的,腳踩上去,黏黏的,像是踏上了章魚的觸手,讓人心里滲得慌。這里從清晨到黃昏,幾乎無人問津,就只有幾個中年人坐在凳子上掰扯。可到了夜晚八、九點左右,各種各樣的燒烤,小炒便陸續陳列到了這條街上,各式各樣的人們,就坐在街邊,幾張小凳,一張方桌,幾瓶啤酒,聊天聲,爽朗的笑聲能持續到凌晨一兩點。 “老板,來張豆皮。”一個中年男子穿著背心和沙灘褲,蹬著一雙“人”字拖,離楊勇的門面還有好遠,聲音就已經先過來了。“張哥,又出來散步啊!”楊勇熟練地用夾子從一疊厚厚的豆干中取出了一片,借著慣性,順勢平鋪到了炭火架上,另一只手拿起刷子,在油碗上輕輕一點,又向豆干上均勻抹開;放下油刷,再拿起一筒食鹽,顛倒翻轉,手腕熟練地一抖,白色的點點便灑落到了豆干上。楊勇熟練地重復著以上動作,活像雕琢一件藝術品,直到豆干略帶焦黃,左手一翻,右手拿起兩根竹簽,迅速地從中間穿過,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整體。“張哥,來,小心燙。”楊勇笑容可掬地遞了過去。拿起肩頭的毛巾,往臉上隨便擦了幾下,便又把架上的幾樣東西處理了起來。“安安,茄子、土豆、韭菜還有里脊肉好了,拌一下端出去,多放點辣椒。”楊勇頭也不抬地喊道。 對于習慣了用扳手的楊勇來說,靈活的雙手拿起夾子和刷子一開始并沒有什么不習慣。只是他以往可以不帶任何表情,麻木地面對冷冰冰的機械,現在卻不同了,諸多的食客要求不一,辣點、淡點、嫩點等等要求,常常弄得他想要發火,可是生活總是要過下去的,并不以個人的性格為轉移。慢慢地,他也就習慣了這新的工作,并且用他麻利的動作和篤實的作風贏得了大家的口碑,他的小門面燒烤生意也就逐漸好了起來,周圍的住戶通常都愛來吃一點,到了夏天,這里的生意更是爆棚,各種菜品通常不到一點就賣完了,讓他們不得不多進一些;酒也是,一件一件的空啤酒瓶,讓他不得不買了一輛小型的三輪車。每天一早,他們夫婦就出門采購,回家淘洗、穿串、整理,然后等待著夜幕降臨,忙到一兩點,鳥獸歸巢,萬籟俱寂,夫婦倆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在路燈下拉長身影,回到那個租的五十多平米的小屋,而女兒悅悅,則早已入睡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每年下來除了家用,還能有些結余。這樣的生活,夫妻倆并不感到拮據,只是看看周圍,幾家和他們差不多的燒烤店老板都在附近買了一套亮堂的新房,可就這個收入卻是不大可能。楊勇也時常想要試探著問問他們,想討教些生財之道,可他們通常是三緘其口,或者是支吾過去,時光也過得飛快,倏忽幾個月過去,生意漸淡,天氣漸寒,冬季來臨了。一進臘月,楊勇便挨家挨戶地邀請,說什么也要請周圍的老板吃飯,大家拗不過,只好答應了。       忙碌了一年,這頓團圓飯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放松,大家放開了手頭的生意,大口地吃喝。熱騰騰的飯菜還在往上端,大家都已經酒酣耳熱了。再有幾杯酒下肚,話匣子也打開了,從當年下崗創業,到零敲碎打四處碰壁,如今大家對現下的生活還是比較滿足,這樣的酒足飯飽,也是一種很不錯的享受。楊勇也喝的比較多,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舉起酒杯,撐著椅子的靠背,“來,我們干了這杯,明年再一起發財。”“好,干。”“干。”一陣酒杯的碰撞后,大家一飲而盡。楊勇仰頭一吞,然后重重的坐在了板凳上,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在地上。幸虧旁邊的白山一把拉住,“楊哥,小心點哦,要賺錢,身體可不能垮掉。”“沒事沒事。”楊勇坐著穩了穩,“老白啊,我這算什么賺錢哦,不過就是勉強能養家糊口罷啦,還是你厲害,房子車子都有啦。”“嘿嘿,看你這話說的。”白山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楊哥,大家這幾年都是一起混的,有什么兄弟也不瞞你。”白山壓低了聲音,陸續的和楊勇說了起來,桌上的飯菜也已經吃了七八成,大家也開始三三兩兩的聊起天來。街邊的路燈依然映照在路邊的梧桐樹上,來往的車輛與行人卻逐漸稀少了,月亮也慢慢地越過了中天。 但凡生意,想要提高利潤,不外乎開源、節流兩途,這條街上的小店都差不多,靠的是附近的熟客還有回頭客,做大不容易,可是節流卻是大有文章。白山并沒有去菜市場采購所需的食材,而是從一個叫阿偉的人那里直接進貨,一次買上一個月的,那里什么都有,青菜、土豆、豬肉、牛羊肉等等,價格低了一半左右,還能長時間存放,不會壞,而調料和油則是用阿偉作坊里自己制作的。一天算下來就要省掉兩三百的成本,長年累月,這個量就變得很可觀了。 楊勇也是懷著有點不安和激動的心情和妻子說了這一切,他有點擔心,可又希望妻子給他肯定的答復。“有這么便宜?不會是有什么問題吧?”妻子一臉的懷疑。楊勇那一絲毫的興奮頓時被擊散了,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這當然有問題,可白山也在說:‘又不用你吃,烤一烤,味重點,下了肚,誰知道。’我后來也嘗了嘗,味道和我們的沒什么差別。”楊勇也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妥。“那你怎么打算?”妻子也是有些猶豫。楊勇從褲包里摸出了一張名片,是那個阿偉的電話。 有時候,不經意的選擇總能體現出人們的性格與良知。“我總覺得有些不妥,有點損,萬一有什么問題,我們可是有責任的。”妻子的話讓楊勇的內心突然一亮。“好,我也覺得是,再說現在挺好的,多攢兩年,咱們也啥都會有的,那還是一切照舊吧!”楊勇將名片隨手往抽屜一扔,頓時覺得好輕松,像是做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三》       杜鵑、海棠依次綻放,梧桐樹葉綠了又黃,這年轉眼又來到了收獲的秋天。楊勇夫妻的小店生意特別紅火,每天從下午5、6點忙到凌晨兩三點,有時還要通宵達旦,不過夫妻倆累是累點,心里卻是樂滋滋的。忙碌的人總是懷疑時間是不是特別快,月已漸滿,快到中秋了。 “阿勇,我們的錢也存得差不多了。”妻子高興地說。楊勇一手抹去了額頭上的汗點,顯然特別地興奮與激動,眼角的魚尾紋也頓時顯得特別清晰,每一條溝壑里滿是期待。“后天吧,正好中秋,給自己放個假,我們一起去看看。”他激動地使勁摟了摟妻子的肩。“哎呀,你弄疼我了。”妻子埋怨了一句,可眼里卻滿是欣喜。接下來這幾天,夫妻倆回到家里談論的全是房子,大小、戶型、朝向、裝修等等,仿佛這房子已經到手了一樣。 “媽媽,我肚子疼。”悅悅在床上蜷縮成一團,臉色慘白,聲音有些顫抖,額頭上還冒著豆大的汗珠。“悅悅,不要怕,媽媽帶你上醫院。”安安把女兒抱了起來,悅悅的身體還在不斷地發抖,像是寒風中的樹枝一樣,“阿勇,去拿兩件衣服,趕快上醫院。”夫妻倆可是急壞了,在醫院的一晚上根本無心入睡,日上三竿,悅悅的疼痛減輕了,看著女兒沉沉地睡去,夫妻倆也松了口氣。可是他們還無法入睡,急匆匆地詢問醫生女兒的病情,“這是‘病毒性胃炎’,情況還比較嚴重,孩子缺乏營養,抵抗力也差,隨時可能反復,最好是住院觀察。”醫生一邊填寫著病歷,一邊嚴肅的向夫妻倆說明孩子的病情。“那就辦住院吧。”楊勇倒是沒有絲毫猶豫,“肯定是孩子的健康要緊。”他又回過頭來,對著妻子說道。妻子眼框紅紅的,點了點頭。 住院在這年頭,不知道算不算大事,可是對于沒有醫保的人群來說,可是一個無底洞。廠子一垮,單位的醫保就沒有了著落,本來可以交社保,可是前兩年剛做生意,手頭緊,一點點錢都是從牙縫里省下來的,于是這事就給擱下了。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悅悅生病一住院就是兩個多月,光是醫療費用就是好幾萬,還不說夫妻倆照顧悅悅,只能有一個人看店,生意也清淡了不少。等到快入冬悅悅出院時,夫妻倆手頭的積蓄也去了一大半,看來想要買房子,就只能再等等了。 爆竹聲中一歲除,除去了舊日的煩惱,迎來了新的希望,大不了再干一年,楊勇也是滿懷希望。說來也奇怪,今年的生意特別地好,才陽春三月,店里生意便熱鬧了起來,夫妻倆也樂得忙碌,一天到晚就在店里和菜市之間奔走。時間的車輪飛轉,大半年過去,還有兩天就是重陽了。這天夫妻倆收拾了店面,正計算著最近的收成,不覺夜已漸深,可他們卻并不覺得多么疲憊。 “鈴…………”第二天一早,夫妻倆收拾了一下,準備去菜場買菜,電話響了起來,在周圍的寧靜中顯得格外清晰。“李姐啊,你好,什么事啊?”妻子的語氣依然干練而直接,但臉上明顯寫著局促與不安。楊勇也停下來,等待著妻子的反應,像是等待著什么樣的一場審判。“李姐,要漲這么多啊,上次都沒有這么多。”電話里的聲音明顯在她的預料之外,“好好,我和老楊商量一下,這幾天給你答復。好的好的,盡快,再見哈。”掛掉電話,妻子的眉頭更加局蹙,楊勇也似乎猜到了發生的事情,不由得加快了手里干活的速度。這個李姐,就是他們這門面的房東,這合同快要到期了,本來應該談續租的問題,這么看來,要想續租,漲價是在所難免的了。“租,肯定是要續租的,這店的位置不錯,況且生意已經上路了,來的都是回頭客,只是這次漲的有點多,都將近漲了三分之一,而且聽李姐口氣,周圍的門面都漲了很多,租的人還不少。”妻子也有點為難。楊勇皺了皺眉,多年的生意經營,已經讓他從一個普通的工人蛻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生意人,對于價格,他也很敏感,總覺得有些不對,也有些不安,卻又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這事不好說啊,要不出去打聽打聽,等會就去,了解一下情況。”“那就今天趕緊去吧,這事宜早不宜遲,吃點東西。”楊勇哪有什么心思,只匆匆吃了兩口,便急著出門了。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這一年的起早貪黑,外面世界的發展早已超出了楊勇的想象。公車幾個轉彎,一座座高樓林立在眼前,“XX莊園”、“XX小區”比比皆是,抬頭望去,這些樓高的讓他感覺有些眩暈。往遠處看,無數的塔吊正郁郁蔥蔥的大山里工作,世界變化可真快啊,楊勇感嘆到,他感到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安。也許漲價的原因就在這片水泥的森林里,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了遠處的一棟高樓后頭。       人來人往,車馬喧囂,從清晨到了黃昏,一天的時間就快過去了,夕陽漸漸地沉下山脊,只鑲上了一條金邊。光華漸收,楊勇的身影又出現在了回家的路上,腳步略顯的急促而虛浮,顯然疲憊與焦急占據了他的內心,右手緊緊的攥著一疊宣傳廣告,顯然這些個廣告是他此刻最想解決的問題。車一到,他一個跨步就上去了。 裹著夜色與糾結,楊勇回到了小店,妻子正忙著招呼客人,忙得不可開交,“阿勇,快來幫忙。”妻子顯然非常忙碌,以至于沒有注意楊勇的情緒。“哦。”楊勇應了一聲,便投入了這熱鬧了生意中。“嘿,老板,我的豆干怎么有辣椒,不是說了不要的嘛。”前面坐的客人抱怨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馬上換啊。”妻子連忙打圓場。“這份不是我們桌的,我們沒有點土豆。”另一桌的客人也有了意見。“阿勇,在做啥,那盤菜端錯了。”妻子顧不了這許多,語氣里明顯有了些抱怨。“哦,好。”楊勇也是心不在焉的回答到。這晚上的時間啊,怎么這么慢,月都已經漸沉,客人才慢慢都離開了,夫妻倆迅速地收拾了一下,關了店,回到了家里。 “安安,你知道不,現在的房價已經翻了一倍,我們的那點積蓄已經買不起了,就連首付也付不起,而且城里所有的房子都差不多了。”楊勇憋了一天回到家了,屁股還沒坐下來,就趕緊地和妻子說了,“你看看,這是這些房子的廣告。”“我看看!”妻子接了過來,初聽這個消息,她也有些吃驚,直到看到那些廣告,她還覺得不敢相信。她心里飛速地計算了一下現有的存款和他們賺錢的速度,只覺得后背一陣發涼,這樣的價格,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價。 其實最殘酷的事,并不是不能實現夢想,而是夢想馬上要實現的時候,又被無情地剝奪。就楊勇夫妻而言,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就這么一個簡單的夢想,現在突然變得那么遙遠,要想達到它,又要付出更多了努力。也許付出這些努力之后,這個夢想又會更加地遙遠。“你說我們再干一兩年能不能買得起?”妻子的心態也有些不好。“不好說,萬一等到那個時候,房價又漲了呢!”楊勇說出了他的憂慮。又是一陣沉默,人為什么聰明,是因為他們往往在道路封死的時候,始終會找到一條通路,只是不太清楚這條路究竟一片坦蕩還是荊棘滿途。“你說,白山說的那事怎么樣?”楊勇試探著說道。其實妻子也有相同的打算,“嗯,這也是個辦法。”“那要不然明天就打電話問問?”“好,那趕緊找找。”雖然那張名片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夫妻倆翻箱倒柜,雞啼之前,名片還是在抽屜里的一堆紙片當中被找到了。   《四》       鴻雁飛去又回,桃花謝了又開,只有那天邊的冷月依然故舊,扎著小辮的女孩已經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女生,同時中年人的黑發間又多添了多少白發。臨近五月,正是萬物復生的日子,楊柳枝綠的枝搖葉擺,海棠花紅的花枝招展,楊勇夫妻的新房裝修已畢,夫妻倆看看了黃歷,挑了個吉利的日子,今天就要往里面搬了。 為了這個日子,夫妻倆吃了多少苦,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不過都是值得的;為了這個日子,他們特地買了鞭炮,貼紙;為了這個日子,他們特地把小店關閉了三天,就想好好地準備準備。鞭炮放過,夫妻倆和悅悅一塊兒進了屋,米黃色的墻壁上還有一些淡淡的油漆的味道,精致的吊燈在天花板的正中,明亮而氣派,皮質的棕色沙發非常柔軟,還有電視機、飯桌等等,一個不大的陽臺上還有幾盆花卉。這可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啊,悅悅一下子撲到在沙發上,又柔軟,又溫暖,好舒服呀。“阿勇,你在這個茶幾是不是還要擺正一點兒,還有電視,要不要買個罩子,還有這個臺燈….”妻子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像是有些不滿意,更多的卻是一份自豪和炫耀。“好好好,我們一處一處調整,不要緊的。”楊勇當然了解妻子的心思,笑著回應到。不過他們倆都沒有收拾的意思,只是在沙發上坐著,楊勇摟著妻子的肩,看著妻女滿足的笑容,享受著這一片刻的美好。 “阿勇,這兩天過后,我們還要繼續開張哦。”妻子幸福地依偎在楊勇的懷里,但是沒有停下對往后的打算。“好,今天周二,我們再休息兩天,周五接著開張,正好趕上周末。”雖然楊勇滿口想休息,但是對于往后的打算,卻從來沒有落下。“爸、媽,你們就多休息兩天吧,這么多年都累過來了。多歇兩天怎么啦。”悅悅一直想父母陪她多玩玩,可是她也很清楚家庭的狀況,自己心里的小小要求到了嘴邊也說不出口。“悅悅乖,媽媽還要掙錢呢,你要好好讀書啊。”妻子苦口婆心的說到。悅悅沒有回答,就努了努嘴。 很快到了周五,夫妻倆高高興興的吃了午飯,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往小店趕,可一到小店,卻被周圍的景象驚呆了:周圍白山他們的小店面都關門了,門上貼著白色的封條,寫著“食品不符合要求,勒令關閉整頓”。看來夫妻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可是他們還隱隱的感到一絲幸運,甚至是一絲幸災樂禍,可能就是關門的這幾天,這條街被突擊檢查,大家都是半斤八兩,看來白山他們是被查到了。“這下我們得注意點了,看來政府準備要大力整頓啦。”楊勇小聲地對妻子說到。“那我們趕緊把剩下的材料處理一下,最近都用新鮮的吧,不過這也是好事,沒人和我們競爭,我們的生意肯定就更好了。”妻子的擔憂竟然還變成了欣喜。可能一旦道德的底線被打破,墮落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兩口子開了門,收拾了一下剩下的食材和佐料,再把廚房的各種炊具進行了整理。“待會還是去菜市場采購吧,順便把這些都扔了。”妻子把所有的剩下的都收納到了一個大大的黑色袋子里,然后遞給了楊勇。楊勇點了點頭,接過來,出了門。 楊勇去來的一路上都被未來生意興隆的美夢所干擾著,而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想。當天晚上,因為這條街就剩下他這一家店,所以生意特別紅火,還不到十二點,店里的食材都已經全部賣完了。“阿勇啊,要不明天我們再多買點,趁著這段時間,生意很好,可以趕緊多掙點錢啊。”今天收拾得很早,夫妻倆很輕松地慢慢踱步在回家的路上,妻子安安挽著楊勇的手,已經好多年了,他們都沒有像今天這么輕松過。“好啊,我也這么想,明天我早點出門,多買點東西。”這條回家的路上,雖然此刻行人已經不多,可是仍然有明亮的月光,照在梧桐樹上,還有一些蟋蟀在草叢間輕唱,楊勇回家的腳步也顯得特別地輕盈。       時間又越過這一年中秋,梧桐葉落,百草枯黃,來到了萬物歸藏的冬季,紅燈高掛,彩字飛舞,眼看著就進入了臘月。照著往常一樣,一大早出門,楊勇就往菜市場趕,走到半路,電話響了起來,他沒有準備,只覺得全身一震,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楊悅的家長么?”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很焦急,“楊悅在教室暈倒了,現在校醫務室,請您趕緊過來看看。”“老師啊,悅悅現在好些了么?我馬上過來。”一片陰影忽然掠過楊勇心頭。電話一掛,趕緊就往學校走去。“悅悅吃了些止疼藥,現在好點了,不過肚子還是很疼。”學校的醫生說到。看到在病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女兒,正捂著肚子無助地輕聲呻吟著,楊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醫生接著說,“可能是她的胃有什么問題,要再仔細檢查一下,還是要去一趟醫院。”“謝謝了。”楊勇來不及多想,也沒有多做詢問,抱起了女兒,飛快地向醫院趕去。悅悅的聲音像是一根根的針扎到他的心上,他現在只想趕緊到醫院檢查,讓女兒趕緊好起來。 悅悅被醫生帶進去檢查不久之后,妻子安安也匆匆地趕了過來,楊勇正坐在二樓的長椅上,雙手支著頭,表情很凝重,正焦急的等待著結果。“醫生怎么說,悅悅怎么樣?好點了不?怎么會這樣子的?什么時候的事了?”妻子因為心里著急,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好了,等一下,醫生出來問問,我也不知道,別煩了。”楊勇的語氣明顯有些煩躁。夫妻倆看著悅悅進去的那扇門,等待著醫生的宣判,看著來往的白衣天使,他們又想問,又有些害怕。“楊悅的家人在哪里?”醫生問道。“我們就是,悅悅怎么樣了?”楊勇的詢問聲音有些顫抖,連自己都沒有底氣。“因為她之前就得過病毒性胃炎,胃腸功能不強,又由于長時間吃燒烤類的東西,不衛生,難以消化,導致食物積壓在胃中損害胃粘膜,損害了正常的胃腸功能,現在已經發展成了糜爛性胃炎,必須要動手術,如果嚴重,還要將胃切除一部分。”醫生的判斷總是這樣準確,又是這樣冷酷。 楊勇夫妻倆只覺得有點眩暈,好像是窗外的陽光特別刺眼,讓他們有點站不穩。楊勇看著來往的醫生和病人,又看了看窗外的城市,想要問醫生一些問題,可腦子一片混亂,喉嚨里像有什么東西噎住了,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10我喜歡

一本書,一杯茶,一首動聽的曲子,拿把躺椅放在陽臺,坐在上面靜靜的沐浴著陽光,這是我一直以來想要的生活。沒有喧嘩,靜靜的。   坐在躺椅上,端起茶杯輕輕的喝上一口,放回原處,拿起本書,讓思緒隨書意而起伏。   偶爾抬起頭,看著外面一輛挨著一輛的汽車,忙忙碌碌的行人,不知他們什么時候會像我一樣,享受一下生活。城市里的快節奏有時會讓我們喘不過氣來,我們需要在喧鬧中找到平靜。   人們都說現在的社會越來越復雜,在我看來復雜的不社會,而是人心。我們要學會平靜的享受生活,享受生活帶來的樂趣,這何嘗不是一種生活方式呢?   我喜歡席慕容的文字,特別是那首求佛,看了不知多少遍,每次看都會被感染。那種對愛情的執著,對愛情的不悔,對愛情的心甘情愿,不知感染了多少人。   放上一首動聽的曲子,就這樣靜靜的聽著,靜靜的想著,想著兒時的天真,少時的無謂。(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日子這樣靜靜的過,光陰也在悄悄的流失,這樣也沒什么不好。金錢如山也是一天,身無分文也是一天。轟轟烈烈也是一天,平平淡淡也是一天。就這樣平平安安的,曬曬太陽,聽聽曲子,看看書。   靜靜的、淡淡的、美美的! +10我喜歡

老好人師傅郝為仁(小說) 李廷柱     郝為仁是我的師傅,他是機床廠的八級木模工。當年工廠里的工人工匠級別意識特別強烈,像郝為仁師傅這樣的八級頂級工匠少之又少,實屬鳳毛麟角,廠子里上上下下,對他特別的尊敬和倚重。他手藝絕對上乘。他制做下的木模既美觀大方,又規格精準。鑄造車間的工人們一看到就知道是郝為仁師傅做的模型,誰都想搶著使用。 郝為仁師傅不僅技術上有一套,又是機床廠有名的老好人。他為人和氣熱情,謙遜誠懇,與世無爭,吃苦耐勞,老實本分,為人處事,能吃虧就吃虧,決不沾公家和他人一點點兒光。他是廠里的五好標兵,每當廠子里給他發上幾塊錢的獎金以資鼓勵時,他不留一分全都買幾包香煙、幾斤瓜籽、糖塊分發給整個車間的人享用,因此郝為仁師傅在機床廠落了個“老好人”的好名聲。 郝為仁師傅早年喪妻,膝下育有一子,名叫郝宏,因妻子逝世時,郝宏只有三歲多年齡,他既要上班,又要照看孩子,實在兼顧不上。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他將郝宏送回農村老家,托付給弟弟和弟媳照料。到孩子七歲時,才接來到廠子里上了子弟學校。那時,郝為仁師傅已續弦了市周邊農村里的一個寡婦為妻(沒領結婚證,屬搭伙計型),其也帶了一個男孩,比郝宏小兩歲,名叫張峰。 八十年代末,郝為仁師傅時年六十周歲時,已到了退休的年紀,其子郝宏已在廠子的車間里干了好幾年臨時工了。張峰也在廠門口擺了個地攤賣從農村里販來的瓜里蔬菜謀生。 廠里勞資科的領導說:“郝師傅,你熬到站了,該退休了,但廠子的木模工房離不開你,我們還要繼續返聘你。你兒子郝宏再不用當臨時工了,立即轉為正式的。” 郝為仁師傅說:“衛科長,郝宏現如今就在廠子車間里面干著呢,我想讓侄兒郝輝頂替我,你看行不行哇?” 衛科長奇怪地問:“咱們廠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退休頂替,不給兒子而給侄兒的事情呢?這到底為的什么?你是否應該給我講一講詳情?” 郝為仁師傅說:“我弟弟一家對我有大恩,郝宏親娘去世時他還不到四歲,是弟弟和弟妹一手把他帶大的。我弟弟去年患肺癌去世了。他臨終閉眼時,拉住我的手,眼中流著淚說,讓我關照好這個侄子。現在侄子家里過得艱難,如果讓侄子頂替我上了班,就能稍微改變他家里的困苦情況,也算我對弟弟臨終心愿有個交代。” 衛科長瞇著眼睛沉思片刻,說:“您講的倒也算是個特殊情況,我向上請示一下,商量商量。不過,對于一個家庭來說,這也算是個大事兒,希望您和家里人在一起好好合計合計,商量商量,做到上通下和,不要鬧下矛盾。” 過了幾天,衛科長找到郝為仁師傅說:“郝師傅,您抓緊時間把您侄子郝輝的戶口、糧食關系等頂替手續辦了吧。防止事擱有緩,事拖有變啊!”說有變還當真有變。他續弦的老伴聽說此事后,極為氣惱,她怒氣沖沖地說:“咱兒子峰兒娃整天像憨憨一樣猴在廠門口擺個地攤賣點西紅柿、大白菜、瓜果梨桃,刮風下雨,日曬雨淋,受死罪了,能掙多點票票!現如今有個這么好的頂替當工人的指標,你為啥不給了眼跟前的峰娃?非要讓給那個遠在農村沒一點感情叫什么郝輝的小癟仔蛋子來頂替?你頂腦(頭)是讓叫驢踢啦!還是叫門擠扁啦!” 郝為仁師傅為難地說:“情況你不了解,廠里有規定的,頂替須同姓親屬的娃才允許的。”續弦的老伴說:“那還不好說,那還算個事!把張峰改成郝峰不就行了么!姓張頂屁用,只要能把娃轉為城市戶口,成了正式工人,吃上商品糧,端上個實打實的鐵飯碗碗,姓?0?3啥不一樣!我老實告訴你,你這回不把峰兒頂替的事兒辦妥了,你小心著,咱走著瞧,我跟你了不了,咱倆往后會有算不完的新舊賬!” 郝為仁師傅頓感有些頭痛,他惹不起那個如同母老虎一樣的后婆娘,他又去找衛科長,把剛才突發的新情況對他講了講。衛科長也感到有些棘手,難以處理,清官難斷家務事,遇到這種情形,你站在哪個方面都會惹得人心里頭不樂意。他說:“郝師傅,您后老伴既然提出了這樣的問題,站在她個人的角度上好像也有一點點道理,但也讓人的確挺為難的。這樣吧,我們再商量一下,是否能從廠里自然減員的指標里勻出一個來給你。不過此事只是我的設想,決定權不在我手里,不管怎么說,我一定會努力爭取的。”衛科長又說:“郝師傅,你退休頂替之事,想不到里面套攪大著哩。我問你一句,這些事你兒子郝宏了解不了解?知情不知情?你和他商議過嗎?” 郝為仁師傅說:“郝宏不是正在車間里頭上著班里嗎?退休頂替這事把我攪乎得心里像一團亂麻似的,哪能顧得上與他通融,就給他說了又能頂什么用?” 衛科長說:“郝師傅,郝宏現在盡管上著班,可他只是個臨時工,這可是孩子一輩子的大事情,您可要惦量好,慎重考慮周到,妥善處理哪。” 有人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正在車間里埋頭干活的郝宏,他氣呼呼地找到郝為仁師傅,心中不平,直喘著粗氣說:“您是我親爸,我是您的親生兒子,你退休不讓我頂替,還弄了個自然減員頂替名額的指標,讓給了別人家的兩個娃子,你這是啥意思?于情于理實實地說不過去!沒見過你這當老人的這么辦事的!” 郝為仁師傅解釋說:“好娃哩,我還能錯待了你?你不是在廠子里正上著班嗎,以后湊機會就能轉了正的,他們兩個娃娃的處境太艱難了,你就暫且讓一讓吧。老爸沒法子,太作難了。” 郝宏身上的遺傳基因特強,和郝為仁師傅有許多相似之處,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和順,忠厚,善良,不計較得失。他乜斜了老爸一眼,看著他那難為的樣子,心里雖對此事感到憋屈,甚不舒展,但又能說什么呢。 當年和郝為仁師傅一起進廠,已退休或即將退休的老伙計們勸他說:你這種做法欠妥,退休子女頂替是國家對老工人年老后減少后顧之憂的優惠待遇的一項特殊政策。后婆帶來的崽子、侄子與親生兒子簡直沒法兒比,關鍵之時有天大的區別。古人說,養兒防老。你的做法是引火燒身,本末倒置,自討苦吃,將來說不定還要殃及兒孫輩哩,后悔莫及的,要好好考慮考慮。 郝為仁師傅執拗地說:“我不能對不起死去的二弟,老天爺給了這個機會,我一定要安置好輝兒這個侄子,這樣我才覺得沒啥虧欠的;后婆雖然與我沒有辦理結婚登記手續,可來到廠里共同生活也已好多年了,和真夫妻沒啥不一樣的,她帶的這個小峰娃娃從小就來到我的身邊,是我把他養大的,比親的還要親哩。也合該他命里有福,廠領導照顧了個自然減員的指標。辦好了這倆娃娃工作的問題,也算了卻了我的一樁大心事。宏宏娃他暫時干個臨時工,湊機會就轉成了正式的,這事先緩緩辦,不宜太得著急。” 老工友師傅們聽了郝為仁師傅的一番言詞,搖了搖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說:“老伙計,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哩。聽人勸,對一半。親情為重,不能代替。世上沒賣后悔藥的。但愿你能如愿以償,好自為之,不要弄下麻煩事。” 待那幾位老師傅走后,我試探著對郝為仁師傅說:“那幾位老師傅講的很有點道理,一拃沒有四指近,侄子就是侄子,兒子就是兒子,親情是最重要的,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希望您老能慎重考慮,千萬不要錯了主意,現在改變還來得及。” 郝為仁師傅看了我一眼,反問我:“怎么改變?為人誠實守信,多為他人著想才是美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出去的話,一口唾沫一個釘,人無信而不立。哪有屙了吃,吃了屙的道理。”郝為仁師傅在機床廠是出了名的誠實有信用度的大好人,他的一席話似批我又似教我做人的道理,臊得我臉紅發燒,再也無語。 經過一番周折折騰后,郝師傅的侄子郝輝與后婆的兒子張峰終于把戶口從農村遷移了出來成了城市戶口,進廠當了學徒工,成了上級注冊,有檔可存,正兒八經的正式工。張峰的姓氏并未改變,只不過是當時說說而已。而郝為仁師傅的兒子郝宏還繼續在車間里上班干活,不過只是個不計工齡,活忙了被叫去干干,活不忙就在家閑坐的臨時工而已。 日子過得真快,一晃郝為仁師傅眼跟前三個不差上下的男孩都長大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侄子郝輝在廠子里談了個對象,女子的父親是機床廠供銷科的科長,平時在供與銷方面免不了有吃點回扣與外快的進項,這在當年是人人心知肚明,個個皆亦知曉的事。其膝下僅此一女在機床廠里當會計,家中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的。女家的彩禮只要八千八百八(這筆錢在當時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普通工人每個月只能掙百元左右的工資),為圖個吉利數,按說要得也不算多,可對郝為仁師傅來說卻是個不小的數字。廠總務科隨即給將要辦喜事的侄子分得一套六十八平米的兩間窯洞作為新房,總算有了個落腳之地。侄子郝輝結婚后卻不在廠里居住,侄媳婦的二爸是在城中村東北莊當了多年的村長兼支部書記,手中有份量很重的權力。那時市里正搞城市規劃,政府畫圈占地,大搞城市建設,村長兼書記利用手中的權柄,趁亂之際也為侄女搶占了一塊偌大的地盤,建造了近兩畝地大的院落,蓋了一座別墅型的五上五下,具有三百多平米的樓房產業。郝為仁師傅做夢也想不到侄子郝輝會鯉魚跳龍門,咸魚大翻身,福貴撞門庭,招來財神臨門的好緣分。 緊接著后婆帶來的那個叫張峰的兒子也在廠里戀愛了個對象,女方家是離城二十幾里路半山區的一個村莊的一戶農民。女娃模樣長得耐看周正,家里卻因弟弟妹妹眾多,家境貧寒,十分困頓。女孩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聲稱財禮錢不宜太多,六千六,六六大順,圖個吉慶。這下又愁煞了郝為仁師傅。他又厚著臉皮東挪西借,幾乎求遍了所有的朋友親戚,老人家因此事東跑西顛,熬煎受累,心力交瘁,明顯地看到一下子蒼老了一截子。 張峰結婚那天,郝為仁師傅因積累成疾,臥病在床,身在診所里掛著吊瓶打點滴。是我與另外一個師弟從床上把他扶起來,攙著他老人家坐在婚禮佳賓的座位上,接受兩位新人莊重而虔誠地叩拜大禮的。婚房就占用在郝為仁師傅早年間分配的那兩間福利房的老窯洞里。他沒郝輝丈人的面子大,也沒有郝輝叔丈人的那權勢,只得打掃打掃、布置裝飾了一下那間舊房間作為婚房擠在里面,將就對付而已。 郝為仁師傅的親生兒子郝宏雖然比他兩個“弟弟”都大幾歲,但婚姻之路卻不平坦,讓老父親作難費盡了事。廠子里看上他的女孩子也不少,可一聽說他沒有正式工作,是個臨時工身份,都敬而遠之,退避三舍。轉正之事遙遙無期,臨時工的活兒能否保住還在兩可里。那時,廠子里已處于改革之時,相當一大部分工人下崗的態勢已成定局,打破鐵飯碗的呼聲相當強烈,好多正式工人已經或即將面臨被迫辭去工作,設法自謀職業,更別說郝宏雖干了好多年,已快三十歲的一個臨時工了。 不幾天,郝宏就被廠方辭退了。他失去了臨時工的活兒,想找個干的實在不易,就立馬成了農民在城里的“待業青年”了,窩在家里無所事事,靠老父親從不多的退休金里給幾個錢混吃混喝哩。 眼看著郝宏就奔三十了,再不給娃找媳婦算咋回事兒呢!郝為仁師傅猛然醒悟,著急起來了。這時郝宏的表叔來廠里給村里磨面的小鋼磨上加工一個損壞的小齒輪,了解到眼下這種情形,就對表哥說:“我們村有個黃花大閨女,模樣好,人品正,仗著自己是個高中畢業生,人長得又漂亮,整天挑不下,揀不下,高不成,低不就的都二十九歲了,還沒對象。在農村像她這樣的女子,都早抱上兩個娃娃了。愁得她爹媽整天著急地讓人給她快找婆家嫁人呢。這個岔口不錯,我回去給撮合撮合,拉扯拉扯。” 第二天,表叔就來廠里把郝宏領回去和那個叫蓮藕的姑娘見了個面。姑娘全家都覺得差不離,比較滿意。女方家倒沒有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按當地的風俗聘禮只要六千六彩禮,結婚后須把妮子帶到城里生活,最好能找個臨時工的活計。郝為仁覺得這個好機會再也不敢錯過了,就滿口答應了女方家的全部要求。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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