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憑藉著對複合材料的專業,以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我們每天有1/3的時間需要枕頭先相伴。這也是身體、器官獲得休息的寶貴時刻...偏偏,我們卻很容易因為睡到不適合自己的枕頭,睡得輾轉反側、腰酸背痛,又或還沈浸在白天的煩惱、緊張明早的會議、害怕趕不及早上的飛機等等...讓我們的睡眠不夠優質、不夠快樂、沒有辦法快速入眠。

德行天下創辦人有鑑於過去開發各類生活產品的經驗,便想利用本身所長,結合各類複合材料的特性,投入枕頭開發的行列。

從枕頭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了解到一款枕頭的製作,除了要解決一般乳膠枕悶熱且不透氣的問題,更要同時兼顧到人體工學的體驗性,創辦人常說:「一個好的枕頭,支撐透氣兼顧,仰睡側睡皆宜,才能每天快樂入眠。」

現在導入石墨烯加工技術,讓枕頭的功能性更上一層樓

石墨烯具有良好的強度、柔韌度、導電導熱等特性。它是目前為導熱係數最高的材料,具有非常好的熱傳導性能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好一顆枕頭。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最好的需求,即便現今許多的工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德侑實業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引進先進的加工技術,就是要給消費者最佳的產品

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是德侑實業開發枕頭的初衷,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

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乳膠材料,備長炭,石墨烯應用提高到更高的層次。

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石墨烯枕頭製作開模一條龍:

選材品管

原料調配

成品製造

 

包裝設計

 


若您有枕頭開發構想或是想OEM自己的品牌,歡迎預約現場諮詢,體驗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做製作的枕頭,用最專業MIT精神幫助您打造你的專屬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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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您的閱讀,祝您閱讀愉快。   幾日前,在朋友圈里看到一則消息,大概是一位高二的學生,因熬不住高考的壓力,墜樓而死。   我突然想起我的高中,我在多么慶幸一路走來有那么多的朋友相伴。彼時我們早已各奔東西,去了不同的地方,又重新認識了許多新的朋友,生活像一條平行線,彼此交織不多。   偶爾打上幾個電話,我總是能跟他們聊上一兩個小時,講過去的事情,許多時候不忍心掛掉,我多么希望我們能跟徹夜長談,就像過去一般。   你們經歷過那么多的人 聚聚散散,分分合合 最后留下的 一定會是我 ——致我所有的好朋友       文|匕鹿君   幾年前的某個夜晚,我突然想起我的故鄉,那時我住在學校的宿舍樓里,內心頓然覺得落寞無比。刷著自己的題、背著自己的書,我體會到悲從中來的滋味,然后掙扎于命運的洪流之中。歲月是盞耗油的燈,在你不經意間落下生活的影子,燈芯隨著風的方向搖晃不定,璀璨的光影其實只是捉摸不定的幻象。   就如往事好比一把銹跡斑斑的鎖,外面的人打不開,里面的人出不去。生命里的某些記憶,只能用斷章來形容,讀到哪,便算哪。有時覺得百般不是滋味,卻也只能默默吞咽;有時喜極而泣,內心涌起一陣感恩。       于是我馬上拾起手機,聯系我的家人,內心的寂寥卻只增不減,草草聊了幾句之后便掛掉了電話。我突然想起童年時父母的模樣,他們的面孔在我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于是一個人馬上離開寢室,去了路邊攤,點了一碗粥,自顧自地哭起來。記憶如潮水一般涌來。   幼年時我與父母交談甚少,家里只有一個祖母在照顧,我的童年充滿了暴力與痛苦,甚至生活在父母的婚姻陰影之下,每當想起那些往事,總會唏噓命運弄人。上了中學之后,我就開始讀寄宿,一個學期才回家幾趟,好幾次回家,家中都充滿了爭吵,于是漸漸的,我們學會了沉默,彼此漠不關心。       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吃飯、睡覺、學習,每天三點一線,世界末日與洪荒之災都與我毫無關系。回到宿舍里,室友們在討論作業,明天早上又有哪位老師要抽查。一個人突然問了一句:你回來了。聽著這樣溫情的話,我覺得鼻子發酸,內心更加悲傷。我翻開書本,打開臺燈,夜在眼前一下子就黑過去了,我閉上雙眼。室友早已為我沖好了一杯咖啡,囑咐我不要熬到太晚。   這樣的生活,也不知維持了多久,疲乏、痛苦,永遠望不到盡頭,生命里唯一的幾絲溫情全部來源于朋友與同學,他們令我感激涕零。我只能在無盡的刷題與背書中消耗那些靜好的光陰,與朋友們們相擁而泣。拼命撐過那些了無生機的時光,有時因為承受不住生活的打擊,整夜整夜地哭,覺得無比落寞。朋友勸了又勸,可是毫無辦法。       高考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大腦處于放空狀態,那一刻我感到某些東西遙遙無期,因此覺得異常痛苦,所有的耐心都被耗盡,所有的憧憬感覺都不真實。我告訴自己生命會越來越好,卻又在一次次懷疑中將自己的信念打敗,痛得無法自拔。苦難滲入骨髓。我傷害了自己,傷害了朋友,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他們是多么慷慨、多么大度,溫柔了我的少年時期。   那些飛逝于指尖的時光,空靈而幻滅,有時使我沉溺到黑暗的湖底,可是有時又讓我看到人間的無數溫暖。抬頭是天堂,低頭在地獄。我在一個灰暗卻又光明的地方,不知自己是天使還是魔鬼。       《吉檀迦利》里曾經說過:旅途盡頭,星辰降生。回憶往事,或許我依舊相信時光的彼岸總會有我的守護者,對這個殘缺的世界充滿莫大的希望。不論歷經多少悲歡離合,人世有多少陰晴圓缺,我總是相信,剝開層層烏云,總會有溫柔的日光直射而下,那里是最美的原鄉。   最后,分享一段特別喜歡的視頻: (值得慶幸的是,長大以后的我漸漸懂事,知道父母的不易,每逢空閑,便與他們聯系。也許每個少年都會有那樣的經歷,尤其是面對著生活的重壓,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便會聯想到自己與父母疏遠,以為自己無所依靠。其實長大以后才知道,最重要的是你身邊的人。)         .END. 愿于這偌大的塵世,總有一人與你深情地擁抱     題外話: 這幾日我給自己下了一個硬性規定:早睡早起,不刷朋友圈。當然,這些我都沒有做到,我把自己罵了又罵,怎么也離不開手機。   我喜歡塞著耳機聽音樂,疲倦時候翻開枕邊的書,任由室友們在耳邊打鬧。恍惚之間,總是想起一些事情,往事歷歷在目,鐫刻在我的心田。   生活總是充滿了羈絆,我是個感性的女子,每當我日日游離于小說與影評之間的時候,總是感覺力不從心。但有時又覺得自己很幼稚,每當看到自己的筆力單薄、文字膚淺的時候,我急不可耐。尤其是看到一個只比我年長一兩歲的少年,寫出一筆好文字時,我與他私下交流,實在敬佩得不行。       這幾天發生了許多的事情,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以后未來多少年,我到底該以何面目活在這偌大的人世?我和那位少年講過一個嚴肅的事,最終這件事情不了了之,成為埋在我們二人心底的秘密。絕不對人提起。   其實我并沒有多大壓力,我甚至會把許多時間消耗在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我只是忍受不了自己無法進步,一輩子活在某一個凝固的點,這樣的痛苦,比死亡更可怕。我總是在做一些無力的抗爭,拼命向別人學習,卻學不到精華,至今都在嘗試中。   好了,今天的短篇特輯完了,寫得特別散,因為此時我的情感非常泛濫。希望每一位讀者都能夠支持我們,相信我們,多多轉發,多多薦號,我們會一直碼字,一直堅持,一直學習...... +10我喜歡

本刊編委   宋進潮(湖北保康)                   圖片   01         倒春寒,凌冽的寒風把沮水河面吹得像老婦皺巴巴的臉,如鋼筋鐵骨般的大荊山也經不住倒春寒的肆掠,打了一個寒噤,一陣寒風,連一陣寒風,把碩大的古樹吹得搖頭晃腦,像得了感冒似的,接二連三的打著噴嚏。 天氣就是這么冷。 孫振山把老婆安埋好,過了五七忌日,將五歲的女兒姍姍交給父母,就到孤兒山去找壽娃子去了。 孫振山和壽娃子是一個村的,壽娃子比孫振山大五六歲,關系很鐵,以兄弟相稱。 壽娃子這幾年靠挖崖柏發了財,日子過得滋潤。孫振山這幾年卻走了閻羅運,老婆從沮河閃閃橋上掉到河里,摔了個半死不活,在床上癱瘓三四年,端屎倒尿都是孫振山干得,他伺候老婆無微不至,都說他德行好,床上病人,床下罪人。老婆最終未能開口講話,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世。為了救老婆,孫振山花去所有積蓄,還借了一筆不小數目的錢。壽娃子曾經給孫振山說過,要是他老婆哪天不在了,可以跟他一起挖崖柏,賺點錢發點財。挖崖柏是十分危險的事,準確地說是要命的事,但被債務壓彎腰的孫振山,不掙錢那才是真要命,他要養活父母,養活女兒姍姍。 孫振山從家里出發,沿著西溝往里走。西溝是一條漫長的峽谷,有一二十里長,兩邊的懸崖全是紅色的砂石,遇到雨天,懸崖變得紅霞霞的,地質學上叫丹霞地貌。 孫振山走在峽谷里,抬頭仰望懸崖上長著的崖柏,恨不得飛上去一把撓下來,變成紅版,三下五除二把賬還掉。他大約走了兩個鐘頭,到達孤兒山,雙手捧在嘴上“咕咕咕”學鳥叫,這“咕咕咕”是暗號,因為挖崖柏是違法行為,崖柏屬于國家保護植物,要是被森林公安發現,一是沒收采挖的崖柏,二是罰款,說不定還要判個三年四載。這種暗號,可以防備突如其來的森林公安。 壽娃子聽見咕咕咕,知道是孫振山來了,雙手捧著喇叭狀咕咕咕的回應,聲音在峽谷里回蕩。接著又聽見孫振山咕咕咕的叫聲。 壽娃子對黑子說,是山娃子來了,你去接一下。 黑子背著單管獵槍朝孫振山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黑子和孫振山并不相識,他們是兩個村子的人,碰了面,黑子還仔細打量了孫振山一眼,看看是不是便衣森林公安,警惕落入公安的圈套。孫振山說,我是壽哥的兄弟,你不要疑神疑鬼了。黑子笑了一下說,跟我去見壽哥吧! 三十出頭的孫振山體壯如牛,雖說天氣寒冷,但一路走來,身上熱乎乎的,他率性地脫掉棉襖,只穿了一件背心,跟著黑子來到他們的駐地。 孫振山看看駐地,一間破爛不堪的兩層瓦房,場子里水泥地面斑駁起殼,場子邊有一個水池,豬圈和廁所都是木料桐子扎的。 孫振山站在場子里喘著粗氣,左右環顧。 黑子說,壽哥在屋里烤火,等你吃中飯呢! 孫振山說,我站這兒歇一會兒,你先進去。 黑子把背在肩上的獵槍取下,拿在手里進屋了。 孫振山向水池走去。 甜甜端著洋芋果兒從廚房里走出來,向水池靠近。 孫振山和甜甜幾乎同時走到水池邊。他擰開水龍頭,水壓力極猛,水珠反濺到甜甜的臉上,她用袖子擦拭,瞪了孫振山一眼,孫振山好像沒有注意到她不樂意的表情,干脆把背心脫下來當做毛巾擦洗身上。完了,他還故意將背心的水,涮到甜甜的臉上。 甜甜背過身子小聲地說,你咋是這樣的人! 孫振山聽了,覺得很舒服,因為這句話別有一番風味兒,甜甜的話兒化音很重,要是把每個音節都標上,就成了“你咋兒是兒這樣兒的人兒”聽起來格外舒服。 孫振山洗罷身子,把洋芋果子倒進池子,三把兩把洗得干干凈凈,裝進框子,進屋會壽哥了。 甜甜看見洗好的洋芋果兒,心里還是那句話,咋是這樣的人。   02         孫振山進了屋,壽娃子叫他趕快把衣服穿上,山上溫度低,當心感冒。 孫振山就穿了衣服,跟大家海吹起來。 壽娃子說,挖崖柏很危險,跟打金釵一樣,繩子系在腰里,跟繩子系在脖子里一樣,命懸在繩子上,過去有一句話,打金釵的是死了沒埋,挖煤的是埋了沒死。孫振山說,我現在該賬,死了就不還賬了。黑子說,只要生意好,你那點賬算個球,年把兩年就彈清了。 壽娃子介紹說,黑子是西坪村的,為什么請他一起挖崖柏,因為他手里有獵槍,崖柏長在懸崖上,懸崖上也有金釵,催生子護金釵,要是遇到催生子(鼯鼠)咬繩子,黑子就可用槍打,黑子是我們的保護神。他還說,黑子為什么有槍,野豬泛濫成災,野豬是國家保護動物,不能隨便捕殺,但野豬傷人的時候,可以開槍擊斃,這種情況不違法。三個村才有一支獵槍,黑子的舅官子是副鎮長,通過這層關系黑子才搞到一支獵槍。 黑子接著說起獵槍的事,他說上面獵槍管得很嚴,一次只能領三發子彈,要是打死野豬,還要驗槍眼,拍照片備案,要是空槍,還得三人以上證明,否則就領不到子彈,上繳獵槍,吊銷持槍證。 孫振山說,黑子還是個人物啊! 甜甜把飯菜端到桌子上,喊大家吃飯,黑子拿出渾濁的包谷酒說,怪酒莫怪菜,來,為山弟接風。 孫振山沒看見甜甜吃飯,問她咋不來吃? 黑子說她從不跟我們一起吃。 孫振山感慨地說,還是老傳授啊!女人不上桌子。 壽娃子說,多話,拈了一筷子菜往黑子碗里一按說,塞不住嘴啊! 吃罷飯,壽娃子把孫振山帶到場子里,教他識別崖柏。他說太行山的崖柏最值錢,現在已經挖得沒有了,四川的崖柏最多,不值錢,我們這里崖柏還不少,沒有打入市場,名氣不大,太行崖柏油脂重,清香味正,四川的水分重,清香味差一些,我們這里崖柏僅次于太行崖柏,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記載了崖柏的藥用功能,而李時珍到過我們這里,說不定李時珍依據我們這里崖柏發現了藥用價值的。 孫振山看到場子里的崖柏大到幾百斤,小到十幾斤。 壽娃子繼續說,崖柏不是以大小論價的,而是以年代長短論價,其次論形狀,你別看這個幾百斤,是新料,還不如這個十幾斤的,是老料,有五百年左右,風化程度高,硬度接近玉石,呈紅色,打磨后光亮光亮的,這個最值錢,是陳料,也有四五百年時間,風化程度更高,表面有石灰層,像打了一層霜,也叫石灰料,或霜料,打磨后用手電照,半透明,收藏人說這是“木翡翠”,要是形狀好,價值連城,我們國家曾經有人拍賣過形狀像龍的崖柏,當然是陳料,成交價一個多億。 孫振山聽著,仿佛地上的崖柏就是一堆人民幣。 黑子不甘示弱,也談起崖柏,他說這根是陰陽料,半邊黑半邊白,黑的是死了的,白的是活著的,這種料子比新料貴,有時還超過陳料。   03         第二天,孫振山就跟壽娃子黑子們出去挖崖柏了。 壽娃子把帶有鋼絲的繩子一頭系在樹上,一頭系在黑子和孫振山腰間。黑子背著槍,腰里別著斧頭,孫振山一手拿鋼釬,一手拿十字鎬,腰里別著彎刀。壽娃子說了一聲“下”,黑子就順著巖壁下去了。孫振山是第一次,他看不到深不見底的腳下,心驚膽顫。壽娃子就說,你不說要錢嗎?要錢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錢。 孫振山順著繩子往下滑,黑子喊道,兩腿繃直,不要貼在巖壁上。 黑子突然停留下來,他喊道,黑子你看,紅色的,是不是寶貝? 黑子說,你給我快點閃開,要不閃開,說不定我倆都活不了。 孫振山和黑子挖得一棵陳料上來,壽娃子說,今天算是走大運了,要是遇上大老板,有眼力,這棵料子能賺兩三萬。 孫振山感到不可思議,一寸崖柏一寸金啊! 吃飯的時候,孫振山問黑子為啥不讓他接近那紅色的東西。 壽娃子說了一句,那是要你命的東西,不在往下說了。 黑子說,那是催生子的月經長成的血靈脂,這血靈脂是婦科良藥,專治月經不調的,催生子把血靈脂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一旦有人去采,它非咬斷繩子不可,掉下萬丈深淵,尸骨難尋。 孫振山打了一個寒噤,他從內心感謝黑子,要不是他提醒,也許遭到催生子的攻擊,小命難保。 晚上,孫振山和黑子睡在二樓上。黑子的話題總離不開他的副鎮長舅官子,說他神通廣大,將來一定是個大官兒,要是按照現在這個勢頭發展下去,搞個鎮長、局長當當沒問題。孫振山對黑子的話題不感興趣,就問甜甜咋不上桌子吃飯。黑子就說,甜甜身上有股狐臭味兒,但這股狐臭味兒不是時時都有的,一旦出現比放臭屁還難聞,跟屁袋子蟲一樣。孫振山問黑子聞到過沒有,黑子說,我咋會聞到,我又沒跟她睡過覺。孫振山就說,這甜甜長得俊俏,也不愛說話,蠻有女人味兒。黑子就打住孫振山說,你莫打人家歪主意,人家是有家的,還有,甜甜是壽娃子的遠房妹妹,你不能亂來。孫振山撇嘴一笑說,你娃子想打人家主意吧,我只是問問。 黑子把槍掛到墻上,把三發子彈壓進彈夾,重新檢查了一下保險,一屁股坐到床上。他眨眨眼睛說,你還不曉得,甜甜有兩個名字,一個叫“臭牡丹”,一個叫“油鹽卷兒”。孫振山說,我看你就沒安好心。 他倆談了很多,最后的話題都落到甜甜身上,一直談到眼睛澀卡卡的才停止。   04         第二天早上,孫振山起床了,他站在樓臺上放眼看去,縷縷輕霧漂浮在山嵐上,太陽照在輕霧上,像粉紅的紗綢,山嵐上的古樹,像矮人在一起竊竊私語。整個山谷異常的安靜,周身的霧氣,擦過房屋樹木,隱隱作響。這是孫振山到達孤兒山后的第一個晴朗的早晨,他的心情顯得特別清爽。 晨霧散去,孫振山看見前方不遠的地方,有幾座房子,房子的周圍有田地,地里長著莊稼和蔬菜。他朝左右方向看去,同樣有幾座房子,房子的周圍有田地,地里長著莊稼和蔬菜。 黑子起了床,看見孫振山四處張望,就給他介紹說,這里有幾十戶人家,精準扶貧易地搬遷,都搬到西溝口集中居住去了,他們的田地沒有丟,天氣一晴,他們就騎著摩托車,或是開著三輪摩托上來種地,我們選的這房子,主人家發了財,搬到縣城去了,算是一棟廢房,住在這里很安全。孫振山點點頭。 孫振山低下頭,看見甜甜在不遠處的菜園里尋找蔬菜,正一棵一棵地往籃子里擱。黑子也看見了,但他倆誰人也沒說看見甜甜了。兩個男人的心事,就像輕霧一樣,虛無縹緲,難以捉摸。 在這棟房子里住著五六個男人,只有甜甜一個女人。甜甜專門做飯給男人們吃,男人們吃了飯,就要去冒險挖崖柏。 壽娃子完全是一副工頭形象,很嚴肅,很少說話。他對孫振山很好,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更敬佩他對老婆的忠誠,三四年陪著癱瘓在床的老婆,沒有跟其她女人往來過,重情重義,為救老婆的命,借了很多錢,這樣的女人跟著他,真是福分。壽娃子想孫振山早點擺脫貧困,無私地把采挖崖柏技術傳給他,希望他早日另起爐灶。壽娃子拿著望遠鏡對孫振山說,你看對面山上那棵崖柏,估計有百十來斤,應該是陳料,價錢在萬元左右吧!孫振山接過望遠鏡,望望對面懸崖上的崖柏。 黑子的獵槍始終不離身,經常檢查三發子彈,還要認真檢查保險機關,一再囑咐孫振山不要隨意摸動獵槍。孫振山說,你放心吧,我不會動你那玩意兒。 春風終于吹到了孤兒山,滿山的樹葉開始放青,強勁的春風掀動的樹枝,葉子在一浪一浪的掀動中,露出白底,整個孤兒山就像波浪洶涌的海洋。 春風過后,孤兒山又恢復了寧靜,樹上的果子開始掛枝,奇花異草,爭奇斗艷。蘭草花,在低洼潮濕陰坡處,散發出幽幽清香,沁人心脾。賣弄風騷的紫荊花從初春一直開到盛夏。孤兒山的夏裝,就像城市里女人的裙子,斑斕多彩。這時搬遷戶田地里的玉米飛纓結籽,南瓜葫蘆,茄子辣椒,熟爛田間。野豬成群,到處亂竄。 黑子給壽娃子請假說,現在玉米成熟了,野豬又要出來糟蹋莊稼了,到別村去看看情況。壽娃子說,野豬又沒傷人,你去干嗎?黑子只好留下,那支獵槍始終背在身上,一無用處。 到了晚上,黑子和孫振山的話題只有甜甜。黑子說,聽說甜甜結婚那天晚上,老公聞到她身上有股狐臭味兒,跑出洞房一夜未歸,再后,男人出去打工三四年,再也沒跟甜甜見過面,還說,甜甜老公在外帶了一個小孩子回來,總之,甜甜是在守活寡。 孫振山就說,我咋沒聞到那股狐臭味兒。 黑子說,只能說你們是臭味兒相同了! 孫振山想,我到要聞聞她身上到底有沒有那股狐臭味兒。 每次吃飯,都是甜甜把飯菜上好,她獨自一人在灶臺前吃。甜甜做的洋芋蒸干飯特別好吃,孫振山就站起來說,我到要看看是咋蒸的,說著就往廚房里去。甜甜根本沒有防備有人會到廚房,站在灶臺前拌洋芋米飯。她一閃身,正好碰到孫振山。孫振山碗里的菜湯碰灑在甜甜身上,孫振山以為甜甜會發惱,哪知甜甜白了他一眼說,你咋是這樣的人。她拿起毛巾把衣服上的菜湯擦掉。孫振山盯著甜甜,抿著嘴笑了。他覺得甜甜說的,你咋是這樣的人,特別有味道兒,就補充說,你再說一遍。甜甜又說,你咋是這樣的人,瞪了他一眼,躲避開了。 孫振山回到桌子上,沒有把剛才自討沒趣兒說出來,只是說,飯還沒上汽,一會兒就蒸好了。但他腦海里,還在回味那句話,你咋是這樣的人,這句話,比洋芋干飯還香。   05         莊稼地里包谷成熟了,里面套種的南瓜板豆干壓壓的,甜甜去采摘,壽娃子安排黑子拿著獵槍隨身保護,包谷地里野豬成群結隊,說不定就會傷害甜甜。每次甜甜到地里采摘蔬菜,黑子都跟著。 甜甜住在一樓,壽娃子主要是考慮到甜甜夜起方便,二是甜甜是大師傅,起床做飯比別人早,怕影響別人休息。一樓到二樓搭著板梯,板梯的對面就是甜甜的寢室。黑子孫振山上二樓睡覺,必定經過甜甜的寢室。壽娃子住在一樓,寢室門開在走廊里,黑子孫振山甜甜到寢室,壽娃子聽不見他們的腳步聲。但甜甜可以聽見與看見孫振山黑子上樓梯。 孫振山黑子每晚的話題都是甜甜,都說甜甜是個好女人,可惜那個男人太挑剔。黑子說,我要不是有老婆,就把她娶成老婆。孫振山說,我要不是跟老婆發過誓,這一輩子除了她,誰也不娶,我就把甜甜娶到。 事實上,他們兩個都很喜歡甜甜,各自打著鬼算盤。 他們說得太久了,都困了,倒頭就睡。孫振山聽見黑子披了衣服下樓,假裝不知道,黑子下去不久,就聽見一樓噗通一聲。不大一會兒,黑子上來了,他看看孫振山,孫振山呼呼大睡。其實,孫振山沒有睡著,他在思忖黑子下去干什么了。   06         第二天早晨,黑子說,他媽的真背時,出去撒尿,一不小心摔倒,腿子上胳膀上都是傷。 這傷只有黑子和甜甜知道。黑子下了樓,沒有去撒尿,而是去敲甜甜的門。甜甜問哪個?黑子說是我。甜甜問,你是哪個?黑子說,我是黑子,找你說句悄悄話,快開門。甜甜說,白天說白話,晚上說黑話,不開。黑子就說,你不聽莫后悔。甜甜以為真是了不起的大實話,慢慢打開門。黑子就撲上去,抱住甜甜,一張臭嘴在甜甜臉上脖子上胡刺亂操。甜甜氣極了,一腳把黑子踹出門外。黑子尷尬無比,怏怏回到房間,慪了一肚子氣。 黑子為了掩蓋難堪,就對孫振山謊稱下去撒尿摔了跟頭。 孫振山沒有了老婆,力氣都用在挖崖柏上,一兩百來斤的崖柏,別人扛不動,他扛。他很少穿衣服,穿著短褲,肩上磨得紅堂堂的。他把崖柏往地上一扔,就敞開嗓子唱些酸不譏溜的歌兒。甜甜站在二樓上晾衣服,望著孫振山,抿著嘴笑。孫振山看見甜甜高興的樣子,就把一肚子酸歌掏出來,一直唱到甜甜臉紅,不好意思聽下去。 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孫振山的衣服不見了,他在場子里大喊大叫,誰個不值錢的東西,把老子的褲子,還有短褲衩子給老子偷了?要是拿錯了,給老子放回原處,老子給他面子,要是故意偷的,老子不扒他皮,抽他筋。他青筋直冒,順手把崖柏攥在手里,稍微用力,崖柏折成兩截,他還撿起一個石頭,掄起拳頭,用力下去,石頭粉粹。這陣勢,不是要你命,就是要你缺胳膀斷腿。 壽娃子站出來說,山娃子你在這兒逞啥英雄,你有幾條命?一條短褲衩子,就廢人家胳膀腿?壽娃子這么一說,孫振山的氣立馬消了,更不敢張狂了。壽娃子說,我再說一遍,哪個拿錯了的,趕快拿出來。說完,看他的崖柏去了。 狗娃子跑過來說,山娃子你看這是誰的短褲衩子。 孫振山一看說,是我的,你在哪兒看見的? 狗娃子就帶著大家來到屋后,看見孫振山的褲子、背心整整齊齊地晾在繩子上。 孫振山這時顯得很冷靜,他在思考是誰幫忙洗得。 孫振山看見甜甜坐在屋角的石頭上擦著眼淚。 孫振山走過去,甜甜站起來說,你要把我面子丟盡啊?你咋是這樣的人! 孫振山拿著洗得干干凈凈的衣服,傻呆了。   07         野豬成群結隊光顧堆放崖柏的場子,甚至跑進廚房,嚇得甜甜大喊大叫。壽娃子說,野豬傷人又不吃人,只要你不惹它,見它躲遠些,就不會傷人。但甜甜還是害怕,一豬二熊三老虎,野豬傷人機率最高。 甜甜到地里摘菜,擔心的就是遭到野豬襲擊,往往是嚇得一身汗。 甜甜從包谷地往外走,突然冒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向她撲來,她一聲慘叫,扔下手里的菜,哪知黑乎乎的東西竟是孫振山,孫振山一下箍住甜甜,甜甜馬上意識到自己被野豬吃掉了,嚇得魂不附體。當她看清是孫振山時,氣得又打又刨說,你咋是這樣的人!孫振山抱住甜甜就要吻,甜甜推開他說,黑子! 孫振山松開甜甜問,黑子咋啦? 甜甜說,他早就注意你了。 這時,黑子站在田埂子上大聲吆吆地喊道,甜甜快出來—— 甜甜平靜一下心情回答道,馬上就出來—— 黑子喊道,你在跟誰說話啊—— 甜甜回答說,沒有跟誰說話,我在唱歌兒呢! 黑子就生疑說,唱你媽的啥歌兒,明明聽見你跟別人說話。 甜甜說,不信可以進來看看啊! 甜甜叫孫振山貓著腰,悄悄地離開。 甜甜從包谷地里出來,看見黑子拿著槍。黑子幫甜甜彈掉身上頭上的花粉,拎著菜回去。甜甜跟在后面,打量包谷林子里動靜,生怕孫振山弄出響動。 黑子把菜拎進廚房,掏出一串崖柏珠子說,給你,香氣十足。甜甜說不要,黑子就有點生氣了,你不要,你曉得這值多少錢?值多少錢我都不要。黑子說,這可是上千年的崖柏,而且是瘤子料,千載難逢,玉化程度很高,不會看的看熱鬧,會看的看門道,遇到識貨的,出手就得萬把塊。甜甜說,不會吧!哪有這么貴?黑子擠著眼睛說,我老婆就舍不得給,專門給你。說著就往甜甜脖子里掛,甜甜推讓說,你給你相好的,我不要! 壽娃子從外面回來,敲著門喊道,黑子呢! 黑子趕快出來說,壽哥喊我有啥事? 壽娃子把大家召在一起說,晚上黑子跟他出去一趟,把貨抖一抖,車大約晚上十點鐘才能到,叫甜甜把黑子打的幾只兔子煮了。 兔子煮好后,大家圍在一起吃飯喝酒。壽娃子對甜甜說,你咋不來嘗嘗自己做的兔子肉。大家都說,來來來,擠一下。甜甜就挨著壽娃子坐下。甜甜首先給壽娃子舀了幾勺子,又給黑子舀了幾勺子,黑子心里很滿足,唯獨沒有給孫振山舀,孫振山顯得很冷落,很沒趣兒。黑子拿起勺子自己舀。壽娃子就說,你不要吃到碗里,護到鍋里,又沒有人跟你搶。說著站起來給孫振山舀了一勺子。 甜甜站起來離開桌子。 吃罷飯,天已經黑下來,都在焦急地等待車子到來。一直到大約十一點車子才來,大家奮力將崖柏裝上車,壽娃子和黑子押車。車子快啟動時,黑子站在場子里喊,我看哪個敢碰我喜歡的女人,要是碰了,莫怪老子子彈不長眼睛。 壽娃子喝住黑子說,你娃子敢在老子面前囂,再囂,給老子滾蛋。 黑子停止了囂張,跟著車子走了。 孫振山光著身子,在水池里洗罷,上二樓去睡覺了。   08         孫振山轉輾反側,怎么也睡不著,他回想黑子那張狂的罵聲,知道是對準自己的,但他心里不服,你他媽的有老婆,干嘛吃到碗里護到鍋里,老子才是正兒八經的。他想到黑子手里的槍,不寒而栗。 孫振山坐在床上,思前想后,要是為甜甜死了,孩子咋辦,父母誰去送終,這些也無所謂,但落得一個爭風吃醋而死的名聲,叫女兒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他突然改變主意,要看看甜甜是不是真正喜歡自己,要是喜歡自己,為心愛的女人死,值得。 孫振山下了樓,來到甜甜的房門外,他猶豫不決,舉起推門的那只手,顫栗發跳。他輕輕一推,門沒有插住,就慢慢走進去,看來,甜甜早有準備啊。白熾燈灑下昏黃柔弱的光芒,照在甜甜臉上,她坐在床上,編織毛衣,好像沒有察覺孫振山進來。抽屜上,點燃的崖柏木梢,整個屋子里彌漫清香,那香味實在美妙極了,難怪有人不惜生命代價采伐,不惜重金購買。孫振山一直走到甜甜床邊,甜甜還是恬靜地織著毛衣,微微喘息。她將毛衣最后一針編織完,扔到孫振山臉上說,你咋是這樣的人! 天快亮時,甜甜推醒孫振山,把織好的毛衣塞給他說,還不趕快回屋里去,一會兒大家都起床了。孫振山拿了毛衣,在她頭上吻了一下說,等我有了錢,帶你到襄陽醫院去治狐臭味兒。 甜甜穿了衣服,走進廚房,開始做早飯。   09         秋天到來,孤兒山又是一陣秋風,把滿山的樹木吹得點頭哈腰,樹上的葉子瀟瀟落下,像不講衛生潑婦的發皮,任意飄灑。 成熟的包谷引來一陣陣野豬,山下不斷傳來,野豬傷人的傳聞。 黑子和孫振山住在一個房子里,話題還是甜甜。黑子趁孫振山睡著,就起床出去,一去就是半個鐘頭。孫振山問他到哪去了,黑子說出去撒尿,孫振山說一趴尿咋撒那么長時間?黑子就說,你他媽的真是死腦筋,老子到甜甜那里去了。孫振山被黑子這句話刺疼了,心里罵著甜甜,你個爛貨!接著就把那件毛衣扔到樓下。 黑子趁著孫振山睡著,又下樓撒尿去了。 孫振山根本沒睡著,他悄悄跟隨在黑子背后。黑子下樓后,在一樓甜甜的房門前,直直地站立良久,然后走出大門,在屋墻角一塊大石巴上,一根連一根地抽煙,然后悄悄地上了樓。 第二天,孫振山問黑子昨晚撒尿咋去那長時間? 黑子說,你他媽的不是明知故問。 孫振山就感到上當了,他完全是在詐自己,后悔不該把那件毛衣扔掉。可那件毛衣哪個撿去了呢? 孫振山渾身肌肉一坨一坨的,像崖柏肌瘤,凡是重活,壽娃子都安排孫振山干,工資自然比別人高。 孫振山扛著崖柏回到場子里,他環望四周無人,就想趁此機會跟甜甜親熱一下。甜甜聽見扔崖柏的聲音,斷想就是孫振山,從房屋里出來,站在門前,向孫振山使眼色。孫振山用手抹掉肩上的木渣兒,向甜甜走去。甜甜看見孫振山走來,就進了房屋。甜甜拿出一張紙說,法院給她(他)判了,以后就可光明正大的好了! 孫振山接過判決書一看,眼淚就要流出來了。 甜甜對孫振山說,你好厲害啊! 孫振山問,我咋厲害啊? 甜甜指著肚子說,有了! 孫振山大吃一驚,咋會有了? 甜甜說,上個月沒來,這個月又沒來,肯定有了。 孫振山激動地抱住甜甜,甜甜使勁掰開他有力的膀子說,我怕! 孫振山就說,你怕黑子? 甜甜說,我怕野豬! 孫振山說,莫怕,有我! 甜甜說,黑子不會保護我的,你要有槍多好啊! 孫振山說,我曉得他小子不會保護你。 孫振山怕時間長了引起別人猜疑,就沒有強屈甜甜,只是狠狠地抱了她一下,退了出去。 甜甜抓住孫振山說,你答應有錢了給我治狐臭的,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可得說話算話。 孫振山抱起甜甜說,我要你跟崖柏一樣香。 甜甜說,我們要是結了婚,你就不要挖崖柏了! 孫振山問為啥? 甜甜說,一是危險,二是挖崖柏是違法的,就是咱沒錢,也不能干這些違法的事。 孫振山感動地說,好,我聽你的!   10         野豬越來越猖狂,有時跑到場子里,嚇得甜甜大氣不敢出。 黑子還是像往常一樣天天把槍檢查幾遍,嘴里不斷地罵道,哪個敢碰老子喜歡的女人,老子不一槍給他崩掉。 每當聽到這句話,孫振山就覺得自己死期不知何日到來。 大家出坡挖崖柏的時候,甜甜拎著籃子到地里摘菜。 壽娃子喊著說,你可注意野豬啊! 甜甜說,我曉得! 大家登上小山頭,看見一群野豬向包谷地奔去。壽娃子說,不好了,甜甜在包谷地里。 孫振山扔掉手里的工具,向甜甜跑去。 壽娃子對黑子說,把槍拿上,快去! 恰好黑子這天沒帶槍,他飛快回屋里去拿槍。 孫振山以飛的速度奔向甜甜。 甜甜看見野豬竄過來,丟下籃子就跑,野豬左沖右突,正好與甜甜迎面。甜甜嚇得不知所向。孫振山大喊,甜甜,不要害怕,我來啦! 甜甜就向孫振山方向跑去。 一群野豬見到奔跑的甜甜,疑為是襲擊它們的,就迎著甜甜,眼看就要發起攻擊。 孫振山奪過籃子,抓起籃子里的砍刀,對著迎面而來的野豬。野豬形成包圍圈,把孫振山甜甜圍在中間。野豬見孫振山那架勢,就展開攻擊。孫振山護住甜甜,揮動砍刀。野豬是野生動物中最為兇猛的,尤其那張嘴,熊虎都不是它的對手。 黑子拿了槍,奔跑趕來。 壽娃子和挖崖柏的人喊道,黑子,快開槍,黑子,快開槍—— 野豬一嘴拍斷孫振山的胳臂,又一嘴打倒孫振山。甜甜扶起鮮血直流的孫振山,跪在地上大喊,黑子,快開槍,黑子,快開槍啊,我求你了—— 黑子扣動扳機,一扣一個瞎火,再扣還是一個瞎火。 野豬發了蠻,像海豚頂排球一樣,把孫振山扔向天空,落在地上,你一口,它一口,把孫振山掀成一個血球。 甜甜哀天哭地地喊道,黑子哥,你快開槍啊—— 壽娃子帶著大家手持鋼釬斧頭趕來,野豬群哧溜逃跑了。 甜甜抱著血肉模糊的孫振山,嘴里罵道,爛心肝的黑子,見死不救,不得好死啊! 大家圍過來,斥責黑子見死不救。壽娃子責罵黑子說,你媽的吃到碗里,護到鍋里,見死不救,老子不打死你個狗畜生。 黑子也感到委屈,卸開彈夾,取出子彈,里面是雕制的跟子彈一模一樣的崖柏,顏色重量幾乎相當。大家都傻了眼。 孫振山奄奄一息,嘴里嘟弄道,不怪黑子,怪我怪我。 孫振山伸開手,把子彈遞給甜甜,就閉上眼睛了。 甜甜一看是三顆子彈,大為不解,傷心地哭道:你咋是這樣的人啊!   11         孫振山被野豬咬死的消息報到派出所,理所當然要追究黑子責任,除此外,引發了以壽娃子為首的盜挖國家稀有保護植物崖柏的團伙案件,包括甜甜在內,進行拘留,等候調查處理。黑子的錯誤還在未按規定妥善保管好獵槍,給社會帶來安全隱患。孫振山盜竊獵槍子彈,同樣屬于違法行為,給社會帶來安全隱患,如果還在人世,也逃脫不了干系。 孫振山的遺體運回老家,父母幾次哭背過氣。 道士先生掐掐亡者死期說,要待尸五天,才有好時辰安葬,不然要犯重喪,亡者上有父母,下有女兒。道士先生說,當初孫振山老婆死的時候,就算到犯重喪,要擇一個好時辰才能擺治,孫振山脾氣犟,硬說待尸一天就行了,結果自己犯了重喪。 到第五天出殯時,村主任孟親果對大家說,父老鄉親們,山娃子是個好人,是個熱鬧人,是個孝子,活著時左右鄰舍紅白喜事他都到場,幫忙踏實,今天我們送他上山,坡有點陡,路有點遠,希望大家要像山娃子給大家幫忙那樣踏實。這算是,村主任對孫振山的評價,也是追悼辭,更是蓋棺定論。 孟親果還說,山娃子死得年輕,雖說上有老,更是下有小,活著時也喜歡熱鬧,所以,我們不能沉沉悶悶地把他送到墓地,還要熱鬧一下,晃蕩幾圈,他年輕,肯定還有很多想做的沒做到,想要的沒要到,一個人就這樣死了,一聲吆喝就抬到墓地,一捧土嗡(埋)了,也說不過去,所以啊,大家當玩的,還是要玩,當耍的還是要耍。 孟親果這番話外人聽不懂,當地人都曉得,是這里風俗,書上說的叫“顛棺”,一般不適應年輕人,適應老年人。顛棺很熱鬧,屬于喪事喜辦。大家抬著棺材,左右晃蕩,有的甚至騎在棺材上,說是能治腰疼。專門往溝渠里過,看起來十分危險。有的專門往刺架里拉,專門往坡陡的地方拉,三步兩回頭。 孟親果宣布出殯,大家抬的抬,拉的拉,拋撒五谷,燃放鞭炮。奇怪的是,越抬越重,感覺棺材就是一堆鐵。大家只好歇歇,歇了一陣,還是抬不動,棺材出奇的沉重。都說真是見鬼了,出邪氣了。 道士先生就拿出令劍在棺材周圍左劈右砍,蹦蹦跳跳,用白公雞血驅邪,還是抬不動。有人說,是不是山娃子念著哪個親戚朋友沒來,走不動?道士就問孫振山的父母,父母說該來送他的親戚朋友都來了。又問是不是先輩亡人包袱沒封夠,負責封包袱的把亡人先輩名單拿出來對照,沒有漏掉的。道士說,山娃子肯定放心不下某個人,這個人一定在往這里趕,讓大家等等,否則再大的力氣也是白費。 大家只好把棺材停在路上,等待道士的預言。 公安局經過調查,甜甜只是一個做飯的,沒有參與盜挖崖柏,構不成刑事犯罪,就把她釋放了。 甜甜出了拘留所,直奔孫振山家。她看見路上一群人,還有花圈,就斷定是孫振山的棺材。 甜甜把毛衣塞到棺材頭抬杠繩子縫隙處,想著孫振山是為了保護自己死的,肚子有他的根,更為不解的為啥要偷黑子的三顆子彈,想著想著,忍不住大哭起來:你咋是咋樣的人啊! 甜甜傷心地拍著棺材,棺材一下搖晃起來。 大家感到震驚。 孟親果說,山娃子等的人來了,他無牽無掛了,可以放心的上路了。 大家抬起棺材,感到輕松。 于是都喊起來,你咋是這樣的人啊! 大家反復地喊道,你咋是這樣的人啊,嗨吆,你咋是這樣的人啊,嗨吆,一路輕松,把孫振山抬到墓地。   +10我喜歡

今 夜 星 光 燦 爛 (小說) 文/謝復根(浙江)    明天就要離開武漢了。 按理說,王小鷹應該和所有的援鄂醫務人員一樣,心情是很激動很興奮的,畢竟來鄂幾十天了,誰都開始有了想家的感覺。但是她沒有,反而顯得心事重重。和她一起同舍住的小同事韓青,是個快樂的女孩子。她神秘兮兮地問王小鷹:小鷹姐,你回去后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能說嗎?王小鷹沒有心思回答,就隨口反問,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韓青就將嘴伸到王小鷹的耳邊:“我……” 王小鷹一聽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個細姑娘,你還知不知道"羞恥"這二字呀,虧你,這話也說得出口?韓青不示弱,這有什么?連圣人不是都說食色性也嗎?要知道我是新婚連蜜月都沒有度完就來武漢的。哪兒象你呀,也許是早吃膩了呢。王小鷹有點生氣了,韓青,說什么呀,小姑娘家家的,說你胖還真喘上了?韓青討饒了,姐,別生氣,我就是想著明天要回去了開心,說話才口無遮攔的。怎么樣,姐,我們出去在附近走走,來了幾十天了,不要說武漢是個什么樣,就連方艙周圍我們也沒看過,出去拍幾張照片,留個紀念。王小鷹說,你去吧,拍完了,發給我,我今天有點不舒服。說完將身子靠在床上,閉上了雙目。韓青有點小失望,那好吧,姐,我出去了,你休息。 一點不錯,王小鷹確有心事。她的心事是回去不知如何坦然面對即將發生的一切。 那是她來武漢前幾天發生的事。 那天,她將事先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摔在了當刑警大隊長的老公秦遠山面前,要求老公在那上面簽字,老公不愿意說,小鷹,你怎么啦,我哪兒又做錯了?王小鷹說,你沒錯是我錯了,我現在想糾正錯誤,麻煩你,成全我!老公說,非要簽嗎?王小鷹不容商量,一定要簽!簽完了,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凈身出戶。老公驚訝,你凈身出戶?他這才拿過協議書,仔細地看了一遍說,不行,你把“我”改成“你”,我凈身出戶,住單位,否則,我不簽!王小鷹說,也好,是你說的,你等著,我這就改!她說完就走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又連上打印機。其時,老公轉身進了房間里。很快,王小鷹將新的“離婚協議書”打印完畢,喊道,你出來,簽字!老公立刻從房間里出來,手里拿著一支簽字筆。說,你先簽。王小鷹沒有二話,接過老公手里的筆,刷刷在兩份協議書上各簽上“王小鷹”的大名,然后將筆狠狠地塞給老公,老公也不再遲疑,也在兩份協議書上各簽上“秦遠山”三個字。協議書倆人各持一份。 家里的程序完成了,王小鷹又加了一句,說等春節假期結束,馬上去民政局辦手續。秦遠山說,行啊,不過,你把協議書放好,小心弄丟了,弄丟了,我可不補的。聽老公如此說,王小鷹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公當做沒看見,摘下掛在墻上的大蓋帽,說了句,我“上班去了”,就揚長出了門。看著老公出門的背影,她呆呆了一陣子,不覺無聲地哭了起來。 其實,王小鷹只是想嚇唬嚇唬老公,讓他就范,讓他按著她的想法辭了這個大隊長的職務,換一個不再沒日沒夜的活,這樣的活,她早就打聽過,在老公的局里并非沒有,老公的局里有一個副局長的位置已經空了半年多了,沒有人頂上去。而按老公的條件,他是完全有資格勝任的。他兩次在執勤時受傷和二次立三等功,一次立二等功的份上,他當副局長,別人也不會有什么閑話的。可是,他就是油鹽不進,聽不進她的話,逼急了,就說,你干嘛非要我換活啊? 王小鷹火了,是我要換嗎?是這個家要你換!你也沒看看,我們結婚都七年了,人家結婚比我們遲的,孩子都會滿地跑了,可我們呢?我們的孩子還在空氣里飄吧?秦遠山說,這個能怪我嗎?這是倆個人的事!王小鷹說,不怪你怪誰?我們每次做那件事,你手機一響,你就翻身下來,弄得我后來一做那事,就神經兮兮的就怕手機響,就像等樓上掉下第二只鞋子一樣。我要你關機,你又不肯,說你們必須是二十四小時開機。你說,這樣的日子我怎么過? 老公說,我的工作性質當初你不是也清楚的嗎?王小鷹說,是,當初我是清楚,可我現在后悔了行嗎?也許秦遠山知道這樣吵下去,話趕話不好收場,就主動打退堂鼓,不再跟老婆爭辯,任她一個人說到口干舌燥。而他不知,越是這樣,王小鷹越是氣不打一處來。最后,她覺得不來點殺手锏,老公是不肯乖乖服軟的,于是她拋出了離婚的下策。誰知,場面失控,想不到,老公果真會在協議書上簽字。王小鷹是個個性極強的女人,心想,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錯也要錯到底了,離! 誰知,公元2020年的春節還沒有過完,新冠病毒鋪天蓋地而來。王小鷹所在的醫院是一家公立醫院,上面要求院里抽出部分醫務人員支援武漢。那幾天王小鷹正在煩悶之時,不帶一點遲疑,就報了名,她想換一下環境,順便也讓自己冷靜冷靜。這樣她就踏上了奔赴武漢的征程。來武漢后,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戰場。第一天上班,上班時間是早晨五點,她將鬧鐘定在三點,起床、洗刷,吃了兩片餅干,喝了一包牛奶,然后就火忙忙趕往方艙醫院,穿防護服,交接班,進病房,雖然工作和平時沒有多大區別,但畢竟這是沒有硝煙的戰場,生命隨時受著威脅。因為穿著防護服,不能多喝水,尿液存量必須控制在至少八個小時以上,王小鷹親眼所見,有些同事無奈只得像孩子那樣穿上尿不濕。至此,她也漸漸明白了老公在她發火之后老是說的那句話,“我不是去旅游,我是去上戰場”,是啊,老公是警察,執勤時生命隨時有可能面臨危險,可自己不理解他,反而常常讓他難堪,這算是一個做妻子的應該做的事嗎?她有點后悔了,后悔當初真不該那么沖動,弄得今天自己都沒有臺階下。 五點上班,下班是十一點,回到賓館頭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澡、吃過飯,時間接近下午一點了,而所謂吃飯,好多時候就是一包方便面。她想起了老公對她說過的,說出差追兇,有時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常常吃不上飯,而遇上有時蹲守,吃不上飯更是常事,吃方便面沒有開水泡,那面只能干吃。可是自己呢,總以為老公不顧自己這個家。其實,他是為了大家的家才沒有精力顧這個小家呀!事實上,老公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故一有空,他總是在家忙前忙后,干這干那,想方設法讓她開心,這樣的老公還不夠好嗎?王小鷹問自己。 韓青回來了,她一進門就顯得興高采烈,小鷹姐,武漢的夜真是太美了,夜空里的繁星好像比我們老家要多似的。你不出去看看?王小鷹說,你怎么早就回來了,照拍了沒有?韓青說,拍了,拍了不少,等會我全都發給你。 王小鷹說,明天要走,你不收拾一下?韓青說,收拾什么呀,我出來就沒帶什么東西,不用收拾。你呢?小鷹姐?王小鷹說,我也是,說實在的,當時出來,我還做了不回去的準備呢。韓青說,小鷹姐,我來時也有這個準備。我還對我老公說,不要給我打電話,省得我分心,你知道嗎,小鷹姐,這幾十天里,我一次都沒有給他打電話,不過,他也夠恨,我要他不要打,他居然真的一個電話也沒打,看我回去如何收拾他!對了,小鷹姐,你老公給你打電話了嗎? 王小鷹說,我倆搭班之后,我離開過你的視線嗎?跟你一樣,他也一次也沒有。韓青說,那微信留言呢?這總歸有吧?王小鷹想實話實說,可話到嘴邊還是撒了個慌,這倒有的。韓青生氣了,小鷹姐,你倒還好,我家那位,連微信都沒有,你說氣不氣人。王小鷹說,他不給你發信息,你就不能發過去?韓青說,我才不呢,他不主動,為什么我要主動。告訴你,小鷹姐,這次回去,看我如何收拾他。 王小鷹笑了,如何收拾,不讓他睡在你旁邊?韓青笑了,這個倒不會,我家就一張床,不讓他睡床上,難道讓他睡地板上?王小鷹說,那你如何懲罰他?韓青做了個鬼臉,我呀...她又將嘴湊到王小鷹的耳邊,又說了句悄悄話。王小鷹一聽笑了,虧你想得出,你剛才怎么說了,忘了?韓青立刻捂著臉,哎呀,小鷹姐,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不同時間說的話,你怎么能湊到一起說呢?王小鷹說,韓青,我服你了,你總是有理的。 韓青說,小鷹姐,我不跟你說了,我想睡了。王小鷹說,韓青,你怎么啦?這幾天上班時,你精神還可以,可一下班你老是無精打采的,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韓青說,我也不知,就是犯困,有時還有點惡心。王小鷹說,惡心?你是不是懷孕了?韓青笑了,小鷹姐,看你說的,我們才結婚幾天啊,你以為我老公是神槍手啊? 王小鷹說,不跟你說笑話,你來武漢后身上有沒有來過?一說到“身上有沒有來過”,王小鷹忽然想起自己來武漢后身上也一次沒有來過,她一陣驚喜。這時只聽韓青說,小鷹姐,你這么一說,我還真記起來了,來武漢這幾十天里,身上還真沒有來過,我原以為這是老天照顧我呢,看來真是你說的那回事了。王小鷹說,回去后就去婦保院做個檢查。韓青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小鷹姐,我困了,也不脫衣服到頭便在床上,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呼嚕聲。 王小鷹睡不著,她要想自己的事了,剛才和韓青的對話,無意中提醒了自己。自己前前后后算起來,也已將近二個月沒來例假了。為什么自己一直沒注意呢?她想主要是這七年的時間里,自己還從來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二是來武漢后天天緊張天天忙碌,弄得昏天黑地,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身體變化。現在好了,戰斗結束了,她那根繃緊的弦也松了下來,原先被遺忘的東西現在在自己的眼前跳動起來。她知道,自己雖不是婦科醫生,但憑著女人的直覺和做醫生的常識,自己肯定是懷孕了。想到這些,她覺得這比自己馬上要回武漢都來得開心。 這七年來,她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她之所以要對老公秦遠山發出“恐嚇令”,其最終原因不就在于此嗎?想到此,她不覺暗暗慶幸,還好自己來武漢了,要不真的去民政局把本子領了,那自己非后悔得要死了。謝天謝地,現在畢竟還有挽回的余地。不過,回去之后,自己該怎么開這個口呢?對老公說,因為有了孩子,所以我不離了。這樣說,也是理由,可畢竟太便宜他了。不但如此,說不定以后在他眼里,自己的地位就此要劇情大翻轉了,如果真這樣,那她王小鷹情愿分手,她可不想讓他瞧不起自己。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沒骨氣之人。可是,真的分手,那孩子怎么辦,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就生活在單親家庭里吧?再說自己硬著來,按老公的脾氣,他也不肯服軟,最終的結果,肯定是一拍兩散分道揚鑣?難道就為了賭這口氣而弄來這樣的結局?唉,真的是難死了,如果這個坎能過去,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跟老公過日子,哪怕他還是當警察,當一輩子警察。 如果說,開頭王小鷹還是嘴很硬的話,那么此刻她的心已經軟了下來,她想這分開的幾十天里,老公每天又是怎么度過的呢,他的老家在山區,父母早早去世。自己不在家,不會有人來幫他做飯的,那他每天肯定和自己一樣,方便面當主食了。如果他會喝酒,也許會跟他那班警察兄弟出去打打牙祭,不,現在,打牙祭也沒地方打。即便是有地方打,他從來不喝酒,出去了,也只是做陪客而已。可是,這每天的吃方便面是過日子的樣子嗎?還有,自己不在,說不定他更會一心撲在工作上。 記得零八年汶川大地震,自己也去了,當時她和他剛剛認識,她去了十來天吧,她原以為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他一定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誰知道,她回來了,他還沒有回來,原來千里追兇去了,這還不說,讓她生氣的是,回來時居然把她剛送給他的一件新羊毛衫弄壞了,上面留著一個長長的口子,根本沒法再穿。問他,是怎么回事?他說,是自己蹲守時,不小心鉤在樹枝上弄破的。自己當時還信了。要不是自己和他、他的同事一起在夜排檔喝酒,一個同事酒醉了說,遠山,你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的。這不,你的福馬上就來了。她追問,什么叫“大難不死”?在她的追問下,她才知,原來那次老公追兇時,被那個罪犯劃了長長的一刀,要不是那件羊毛衫,他就不可能毫發無損地回來了。 想到這些,王小鷹想,此刻,他是不是又在追兇的路上?唉,是不是自己不該來武漢?不,來武漢肯定是對的。可是,他的吃飯問題到底是如何解決呢?驀地,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對,老公也許會到自己父母那里蹭飯的,真是那樣,那就好了,他吃飯有著落了,自己也有了臺階下了。自己可以冠冕堂皇地說他,是你不想離,我才放過你一馬的。要不,你干嘛厚著臉皮去我父母家蹭飯?對,就這個理由,讓他無話可說! 王小鷹這樣想著,似乎穩操勝券了,可接著想下去,她又泄氣了。他肯定沒有去自己的父母家蹭飯吃,如果他真的去父母家蹭飯了,那就說明他不想和她分手,不想分手,就一定會給她打電話,而這這幾十天里他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想到這里,她從心底里冒出那個詞匯:哼!自己白跟他做了七年夫妻了。常說,一夜夫妻百夜恩,可他呢,一恩都不恩,一恩都沒有! 就在王小鷹胡思亂想之時,她的手機響了,她一看,驚喜了,要不是韓青在一邊睡覺,她也許會興奮地喊出聲來。是老公打來的!她馬上要接,忽然,她想應該撐著一點,可是只過了幾秒鐘,又怕老公把電話擱了,于是馬上接通,誰呀?老公秦遠山在電話那頭說,小鷹,是我,你老公,秦遠山,怎么,你手機上沒有存儲我的名字? 王小鷹賭著嘴,誰接手機還看是誰打來的?什么事?老公說,小鷹,你應該馬上就要回去了吧,幾號?王小鷹說,誰說我們馬上要回去了?再說回去了,跟你有什么關系,哦,對了,你可以解脫了,是吧?老公說,說什么呢?誰說要解脫?王小鷹說,那你這么多天為什么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過來?老公說,別說了,你知道嗎?我現在在哪兒嗎?告訴你,我也在武漢。我看過地圖,跟你們的方艙醫院沒有多少路。 王小鷹真的驚訝了,你來干什么?你不會又要告訴我,你是在執行任務吧?老公說,被你說著了,還真是,你走后半個多月吧,我們接到了一個舉報電話,說一個潛逃了二十多年的犯罪嫌疑人目前就在武漢,我們也知道,武漢已經封城,進不去了,可又怕好不容易得來的信息作廢了,于是和武漢警方協商,先由他們將罪犯緝拿,然后在卡口交給我們,他們同意了。本來一切順利,誰知道,來交接的武漢警察中有一個人在卡口測額問時,發現有發燒現象。這下好了,我們和罪犯都留在武漢了。還好,昨天我們隔離期滿,并沒有發現異常,我們才得以出院。 一聽是這個,王小鷹說,那你為什么不給我打個電話?秦遠山說,我是想給你打電話,可一想,真的讓你知道了,會讓你擔心會分你心的,那樣對你工作不利,故強忍著沒打。王小鷹說,說得那么好聽,我看你還是想著如何讓那張紙早點變成現實吧?秦遠山說,你說什么紙,我不明白。王小鷹說,不明白?裝糊涂啊!就是那張簽著你我大名的紙。秦遠山在那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說,我簽名了?你胡說吧,我什么時候簽過你說的那個名字?王小鷹有點羞惱了,你這個人,怎么一段時間不見,變得這么無賴了,你簽過的名,只有一個多月你會忘?你是這樣當警察的?秦遠山依然在那邊不急不惱,說,不信,你看你那個什么書上到底有沒有我的簽名。 聽老公如此說,王小鷹說,你還不要嘴硬,這紙我隨身帶著,我馬上看,看完給你發截圖,看你還有什么說的。秦遠山說,那好,我等著。 王小鷹從隨身帶的行李里箱里很快找出了那張紙,小心翼翼地展開,去找那個名字,可是,除了打印的字還在,紙上根本沒有什么簽名,不但是老公的簽名沒有,就是她自己的簽名也沒有。奇了怪了,明明當初只打印了兩張紙,自己和老公當時都簽了各自的大名,怎么會都找不見了,對了,一定是那天老公也偷偷打印了,調了包。對,一定是如此,他當警察,這點小動作還不簡單? 這時老公來電了,怎么樣,找到了沒有?王小鷹生氣道,別裝了,是你掉包了。秦遠山說,什么掉包啊,我怎么調包?王小鷹說,你又多打印了一張,然后換走了我手里的那張。秦遠山說,小鷹,你開玩笑吧,那天是我先離開家的,我兩天后回家,你已經來了武漢,我們還沒有碰到過吧?王小鷹想了一想,是啊,老公根本沒有“作案”的時間。那又是怎么回事呢?秦遠山說,好了,還是告訴你謎底吧,其實,我根本沒有用掉包計,只是我用了一點小手段,我把我們簽字的筆換成了一支中性筆,用這種筆寫出的字,有的十來分鐘有的幾個小時,寫上的字就會消失,且還不留痕跡。明白了嗎?親愛的! 原來如此 王小鷹說,誰是你“親愛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秦遠山說,好啊,我等著我家娘子來收拾我。對了,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你們什么時候? 王小鷹說,我們可能要遲一些,武漢市民可能還要舉行一個歡送儀式,會遲一些吧。秦遠山說,那好,回家見! 這次王小鷹沒有故意裝反感,而是順著老公的話,回家見! 擱下手機,王小鷹看了看同伴韓青,韓青的呼嚕打得山響。她想,好在她睡得這么死,否則,把她吵醒了,還怪不好意思。 她走到窗口,打開窗子,她想在離開武漢之前看看武漢的夜。 真的如韓青剛才所說,武漢的夜空,星星似乎真的比家鄉要多,那滿天的星星在夜色里發出爍爍的光芒,是那么迷人醉人。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一個聲音,小鷹姐,你在看什么? 因為精神集中,王小鷹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韓青正帶著鬼臉問她。王小鷹說,咦,剛才我說得那么響,你的呼嚕聲都沒有被打斷,這會兒,我輕手輕腳倒把你吵醒了?韓青笑說,我是早被你吵醒了,你跟你老公說得那么肉麻,我除非是聾子了。王小鷹也笑了,好啊,你這個鬼丫頭,裝睡啊,看我怎么收拾你。韓青說,收拾我?得了吧,你回去還是先收拾你老公吧。好了,姐,不開玩笑了,你看武漢的夜是不是很美?王小鷹點點頭。 韓青說,說心里話,要不是他在老家等著我,我還真有點不想走了呢。王小鷹沒有接她的話茬,只說,韓青,看著這夜景,我想起了來武漢前在平板電腦上看過的一部老片子,叫《今夜星光燦爛》,你看,這武漢此刻的夜空,是不是用這六個字很貼切? 今夜星光燦爛?嗯,還真是,這六個字真的很貼切。韓青說。 王小鷹也喃喃地說,今夜星光燦爛,今夜星光燦爛.……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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